奴婢们退下以后,大夫人冲着沈瑶招了招手。
沈瑶走到大夫人床前,矮着身坐了下去,大夫人伸出手放在沈瑶的腿上,仰着着望着她,似要把她刻在心里,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
她手上原是带着翠色及好的翡翠镯子,己经拿去当了,换米了,现在挂在手腕上的是一只赤金的,在她瘦骨嶙峋的手腕上晃来晃去,沈瑶这才注意到母亲的手,瘦的骨节突出,像一只粘了层皮的骷髅。
沈瑶暗暗的吸了一口气,母亲何时竟如此瘦弱了,她转而愠怒,一定是丫头婆子伺候的不精心,刚要站起身发作,被大夫人按了下手,她抬起眼碰到母亲的滚热的目光,心被烫的狠狠的哆嗦了一下,母亲........不知为,不可抑制的心酸泛上心头,浓浓的自责和懊恼涌上心头,是她没用,没有银子维持母亲曾经的生活,她对不起母亲,眼泪随着她双膝跪地,将头埋在母亲的手里,而刷的滚落了下来,对不起........母亲。
“傻孩子。”大夫人拍着沈瑶的肩膀,慈爱的母亲停留在她的头顶上,瘦弱的手拂在她的发顶,一下一下顺着摩挲着她的长发,这是我和国公爷的女儿啊,那段怀她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我的女儿啊,怎样都看不够,抱不够的女儿,怎会有那么长的岁月,彼此为敌么?
“咳.............咳................”
沈瑶听到大夫人的咳声,急忙抬起泪眼,焦急的望向她,说道“母亲,我去把大夫喊回来。“
”不用了。“大夫人把刚刚捂嘴的帕子捏在手心里,拉着沈瑶的手道”瑶儿,乱世之中,你能把母亲和姨母,还有这些丫鬟婆子平安的带回来,就很有本事了。“她说着,微微皱了下眉,压下心中翻腾的血气,勉强挤出了个笑容,安慰沈瑶说道”瑶儿,你看,这是母亲给你的。“她回身从枕旁拿过一个漆木鎏金的小木匣,手摩挲了半晌,艰难的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递给沈瑶,笑道”拿着,孩子,打开看看。“
沈瑶从大夫人手里接过木匣子,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抽出木匣,眼睛一下子就直了,她在宫中陪伴大后数年,也算是见过无数奇珍异宝,可匣子里的珍珠成色,是她在宫里都未曾见的,光如黄金,润如白玉,她惊呆的看像大夫人道”母亲................."
她突然明白过来,这颗珠子应该是父亲给母亲的定情之物,急忙盒上盖子,塞入母亲怀里,有些怒道"这是你的,我不要."
"傻孩子,什么你的,我的,这颗珠子,是你父亲最后一次去边关时送给我的,说是留给我个念像,他走这十数年里,我每夜都会握着珠子睡觉,就如你父在我身边,如今.............."大夫人一口气说到这,顿时觉得咳的胸口如漏了风的麻袋,直挺挺的躺了下去,把手里的盒子硬塞给沈瑶,双目紧紧的闭着,喘了又喘,才道"想我和你父亲了,就摸摸珠子,记得,只能晚上一个人时,千万不要让别人看见,你父亲说,这珠子,价值连城,如他对我的心,是无价之宝."
"母亲............."
"孩子,去吧."
沈瑶将木匣子笼在袖中,刚要起身,袖子突然被大夫人狠命拽住,只见大夫人强撑起身,面上是从未曾见过的狰狞之色,瞪着眼睛,竖着眉毛,牢牢的盯着沈瑶,胸膛喘了半天,才在牙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沈瑶,这世道,绝非你父亲所愿.武朝是你父用命,用血,用肉守的江山,他若地下有知........."
定会死不瞑目吧,突然她诡异的笑了,这武朝的江山己夺去了丈夫的命,难道还要赔上一个女儿,武朝姓什么,管她沈家何事,只要她女儿一生平安顺遂就好,想到这,她拼尽最后一些力气,用力握住沈瑶的手,嘶哑着喉咙,瞪着沈瑶道“答应娘,嫁人,生子,不要去边关...............”大夫人只觉得最后一个字出口后,己力不从心,双眼一翻,背过气去.
"娘!"沈瑶狂乱的点着头,痛声喊着“娘,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求你醒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