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突然想起,她来了许久,还没见到常松呢?一想起,年幼时,来靖远候府,一下马车,就会看到常松那张含笑的脸,知道她来,早早的就等候在府门前,如今这份温柔小意终是给了别人。
沈瑶学着冷冰梅的姿势,手搭在栏杆上,向远处眺望,一大片灰白色的云层低低的压在京都的上空,微风轻拂着她的秀风,眉眼间敛去凌厉的光芒,戒备的神情松懈着,微微眯起双眼,似落入凡间的精灵,面上迷惘的不知所措的似一个游离于这个世界,这个空间的孤魂,静静的望着楼梯下热闹的人群。
这时,微风乍起,空气中传来饭菜独有的香味,冷冰梅用手碰了碰她的胳膊肘道“郡主,我们下楼吧,宴会要开始了。”
“奥。”沈瑶恍惚的一愣,收起那片刻的温情,又如一把出鞘的刀,冰冷的跟在冷冰梅的身后,提着裙摆下了楼。
此时小姐们聚集着坐在一起占了整个花厅,不远处的水榭厅阁上又为夫人们单独的开了一桌,夫人们优雅的倚着栏杆而过,手指缠绕的帕子,时不时的揩下嘴角,偶尔传来几句谁谁婚事如何?谁谁的府邸今年抱了孙子,小心翼翼的避开敏感的话题,用无穷无尽的琐事充斥着夫人们的话题,上至八十岁的老封君,下至刚进门的十六岁的新媳妇,一旦女孩子披了嫁衣,拜了堂,成了亲,绾起发,就要先在岁月刁难之前,锻炼出一身钢筋铁骨,八面玲珑的心,总之,她们只能透过水榭的玲珑幔帐,遥遥的望着花厅中的少女们,一道流水,一槅幔帐,两个世界。
沈瑶独坐在长长的桌子的一角,瞥了眼水榭中的夫人们,心想,武朝女子的自由本就少的可怜,多么愚蠢不堪才会早早的嫁人,可她却忘了,她的魂魄是如何占据了这具身体,若不是原主以死相逼赵王娶她,这等夺舍的好事,也轮不到她这个在异世飘荡了几百年的孤魂野鬼。
于是,她冷冷的眉眼显出一丝不耐烦,用筷子指了指桌前的血豆腐炖鱼羹,身后自有丫鬟举着象牙银箸夹了一块放在她的白玉碗中,沈瑶轻轻的举起银箸,自碗中挑起一丝鱼肉,放在嘴里细细的抿着,面上全无食欲,鱼自然是鲜香软糯的,可沈瑶却觉得这道菜放在嘴里,总是差了点味道,一时之间,她又说不上来,形容不出心中所想,只能静静的抿着鱼肉,望着众人优雅的吃相,安然的发着呆。
突然,她想到了,缺少的是一种人间烟火的热闹,大排档的喧哗,酒干倘卖无的豪迈,一桌子的小姐们,低着头,只有嘴唇微微动着,听不到一点声音的安静的吃着饭,这要放在她的年代,在配上这花厅,妥妥一诡异悬疑的片子,问,小姐们在吃什么?答:人肉。问“谁的肉?”答:你的肉。“
沈瑶难以自拔的沉浸在她的幻想中,她的心跳的一阵快,一阵慢,她忍耐着要笑出口的声音,举起筷子,夹了两根似粉丝的鱼翅,塞进了嘴里,惊得她身后布菜的丫鬟要抢她的筷子,就差跪地认错道“郡主娘娘,奴婢们做错了什么,随您打,随您骂,只是求您,别抢了奴婢的差事?”
这时,她看到,餐桌上所有的人都放下筷子,仰起头,看像花厅外,沈瑶只望了一眼,心中如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攥紧,疼的她手一哆嗦,好悬碰掉了桌上的筷子。
只见常松手中执着小巧的酒壶,陪着他的未婚妻,肩并肩的从外院走进了夫人们在的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