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反应慢吞吞的,王暖跟常人无异。
农一鸣那时候常常这么想。
直到十六岁那年,高二繁忙课业后的某个黄昏很美的下午,他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王暖问他:“你以后,想去做什么?”他毫不在乎,手背后,撑着脑袋说道:“帮我爸妈把活干了就完了。”
“做一个小裁缝?”
“嗯。”
“你还会,缝衣服啊?”
“不会可以学啊!”他说这话的时候,她笑得格外漂亮。
“我觉得,你应该,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她说着说着,脸色一白,倒在了地上。
农一鸣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的不轻。好在他还没傻到只会呆愣着。把人背起来就往大院跑。
那一天,他看到了隔壁老王绝望地靠在医院的白墙前。而他的父母和其他帮了忙的大院的人或在祈祷,或在安慰他。
王暖救回来了。但是医生说了什么让大人们的表情都很糟糕。不是被小孩子恶作剧的那种糟糕,也不是拆迁地根本没有赔款的糟糕,是那种面对生与死的糟糕。
他听不清医生说了什么,他只能看见,那个透明玻璃室里,躺着一个渴望活下来的女孩。
王暖被接回了家,没在去上学。
是她自己要求的。
“我反正也不能学到什么了。干脆别给王叔添麻烦了。”王暖是这么跟他说的。她说这句话很流畅,估计已经用这句话应付了很多问这件事的大人了。
她不是慢吞吞,她只有不熟练的时候会慢吞吞。而她学习任何一件事的时间,都很漫长。
“一鸣,你要去做你想做的事。”
“我现在想不到有什么想做的事。”
农一鸣因为背着回大院成了英雄。可他不觉得他是英雄,他要是英雄,小暖现在就不应该吃那些自己连名字都看不懂的药。
“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建筑学。”
“那是什么东西?”
王暖从她的抽屉里掏出来一本书。“我在,这里,看到的。”
“行了行了,我自己看,你别说话了。”
王暖体力不支了。每次她体力不支的时候,说话都会开始喘气。又变成那一潭死水了。
农一鸣烦躁地翻了翻,却被里面漂亮高大的建筑吸引了。他从小喜欢搭积木,喜欢一切可拆卸可拼接的东西。建筑学,对他吸引力很大。
“这个真不错!”他看得入神了。王暖一直就陪在他旁边看着。
他感觉自己肩膀一重,侧过头,王暖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农一鸣心跳很快,看着这张因为生病而没什么血色的脸,看着她翘起来的睫毛和同样没什么血色小小的嘴唇。她安安静静地睡着,仿佛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
农一鸣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其实早就知道了。
农一鸣没惊动王暖也没惊动外面的王叔。
他径自离开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都会明白的。喜欢不可自控。他喜欢上王暖了。喜欢上那个小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