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来得很快,歌剧院里大部分的演员都有专门要陪的人,真正到台上单独唱的没几个,大多时间是那群人在台下瞎吹。和剧院合作的剧团也不多,一晚上保底的只能演一场。这家剧院不算很有名,但价格很高,老板有什么本事,外人也不知道,达官贵人倒是总爱往里跑。姜司令的太太就是歌女出身,当时是剧院名声最好的歌女。
真想嫁给那些人,还是难,除非真能被一个人一直包着,最后才有机会。但那些人又哪有那么长情,来这就是图个乐子,说说哄人的话,叫人对他真心实意的——那些年轻的,说几句甜言蜜语,等到家里安排了,就潇洒地甩手走人;那些年长的,本就是为了玩儿,来找个固定的伴儿,可能一直包下去,但除了平时奖励点金银首饰,什么也得不到。
祝小红很快理解了经理的那句话。
她样貌不赖,歌声说不上出众,相比那些多年浸泡着酒水的嗓子,也足够好听。
所以当晚她就被人看上了,看上她的是城北一家染坊的二少爷。那二少年纪小,桀骜不驯,刚看上她,就闹着要去后台找人。经理好说歹说才把人给劝走,回头看着怯生生的祝小红,摇摇头。
另一个穿旗袍的女人走过来,她是这里最年长的,旁人都唤她“苏姨”。她面上有凶相,说起话来又柔和得很。
“小红是吧?今天的事儿你也看到了,要不你就先去做做底下的工作?你看这样子,你上台应该不太可能了……”她捏了只手帕,佯装捂着嘴笑。
经理在旁边,先是瞪了她一眼,最后轻轻“哼”了一声。
算是同意了。
她一开始看到的那个青色旗袍的女人倚靠在门那,面无表情地扫了屋里的所有人一眼,就扭着腰肢“哒哒哒”踩着高跟走开了。
祝小红于是被派出了做一些杂物,她清秀的脸上很快沾了灰。她自己没什么察觉,苏姨带头的那一帮人倒是幸灾乐祸。
祝小红生得好看,歌声也不赖,年纪还轻,她若是得了势,她们这帮人还哪来的事可做。苏姨每每路过在整理的她,就冷哼一声。她确实嫉妒,嫉妒这个女娃,就连做了打扫,面上满是灰尘,没有那么好看了,但看着还是很秀气,有股纯朴的劲儿。
她转念一想,在心底冷笑,生得好又如何,处在这个位置,哪有被看见的机会。
剧院的主位,终究是她的!
祝小红干完了活,正拿着扫帚坐在那发呆。
那青色旗袍的女人来找她了。
找她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让她出门帮忙送封信。说是很急,自己没什么空,跟经理说过了,让她快动身。
她没怀疑,拿了信就按照地址寻了去。
那女人依然踩着那双高跟,看着祝小红的背影,面无表情回了屋。
地址说的地方远,在郊外的一处公园,把她放下来,车夫说:“小姐,你来这种地方,没有车能回来啊!”祝小红也有些意识到了什么,只硬着头皮答道:“没事,谢谢师傅。”
师傅摇摇头,拉着车走远了。
这地方也太荒僻了,她说出这地方时,车夫都有些困惑地问她是不是记错了,这块早些年就荒废了,人都搬离了。
祝小红咬咬牙,还是走了进去。
那地方并不难找,林间的一间小木屋。推开门进去,没人,但里面的茶热腾腾的,显示有人住。祝小红没等多久,那人便回了。
看见是她,对方明显愣了愣,随即想到了什么:“清儿让你来的?”
祝小红方才发现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面前的人是倪清的哥哥,倪绍。
倪绍对她讲:“既然清儿让你来我这,定是有什么事情,你且在我这避一避。”
听了这话祝小红有些错愕,但想着今天的活也做的差不多,就留了下来。
倪绍跟她聊了很多,主要是倪清的事。
倪清喜欢青色,不知道是不是跟名字有关系。
他们兄妹俩日子过得苦,出生下来就没有见过父亲,母亲说父亲是在战事中死去的,并且母亲一直让他们记着,父亲是个英雄。
好景不长,母亲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闭上了眼睛。
母亲身上一直有疾,只是从未当回事。
那天兄妹俩哭了一晚,倪绍退了学,去林场找了份工作。但是他年纪小,这工作赚的钱也不多,没多久,倪清也偷偷退学,来到了家里照料家务。
倪绍很不愿意倪清退学,但自己确实没有时间接送她,也只得作罢。
倪清17岁的时候被剧院挖去当了演员,之后就一直做了下去。
剧院从前是氛围很好的,就单纯是个剧院,每天都有很多平民百姓涌进来看剧,那时候的票的抢不过来,不是像现在被一些人垄断了。
倪清的演出一直很好,她也积累了些口碑。
她的人生本该一帆风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