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五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七日,修真各派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合作——共同围剿恶名昭昭的大魔头宗连许。
当晚,大魔头尸骨无存的消息从街头传到街尾,各家各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鞭炮齐鸣却敌不过人们的欢声笑语,炫丽的烟花掩盖了繁星的光,堪比过节。
那一日,除了归生派,各派皆齐;那一日,除了归生派,各处焕然一新;那一日,除了归生派,皆喜。
尸骨无存的大魔头在一年前还是人人谈之皆叹可惜的可怜之人。他曾是乾渊国的太子,归生派七长老的徒弟,他本是天之骄子。
可天不邃人愿,十年前,他的国家被灭,父母皆亡。一年前他走火入魔,灭了一个门派,还丧心病狂亲手杀死了他师尊。
人们对他的评价各不一。
真是可惜,本是个修仙奇才,谁曾想他竟会入魔。
倒是可怜了他师娘和她女儿。
可不是,人家夫妻恩爱,女儿也才七岁。好好一个家,就这么被他毁了!
要我说,这种白眼狼就不该活!
他死后第三日,他的师娘也死了。
原来,在他师娘死的前一晚,他师尊的幼女,因病而亡,他师娘先是失夫现又失女,一时不能接受便随他们去了。
当大家发现她时,她穿着一身白衣,双脚离,悬在房梁上,脸上还带着笑容。
那一年是归生派最不幸的一年。短短一年,七长老和他的夫人,幼女,徒弟都死了。
宗连许再睁眼时,看见的是一个白衣男子,穿着华丽,头戴银冠,腰戴玉佩还有一个浅蓝的香囊,就像是天神一样。
他站在梧桐树下,春风吹过,落叶纷飞,有一片落在了他的肩上,浅白的飘带在无序地舞动着,偶尔抚过他的脸。面对这些,他只是用一双可以看透一切地眼睛看着宗连许。
宗连许看清了男子的,很好的一个人,眉目如画,唇红齿白。
宗连许认得眼前这个人,那是他的师尊,是他父母的师弟,也是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
他还记得他死的时候,脸上沾了点血,白衣被染成红衣,胸口上和腹部都插着一把剑。
他倒在地上,周围尸体遍地,他们的血一点点汇聚在一起,成了一片血泊。
宗连许此时心中有千言万语想与他诉说,可嘴巴像是被人施了禁言术一般张不开。
我这是在天宫?怎么可能?我这样的人,应该在十八层地狱才对。
听说人死的时候,以前发生过的事都会在脑海浮现一遍。所以,这是回忆吗?
原来,回忆,这么慢啊。
这是宗连许和他第一次相见的场景。那是宗连许的十岁生辰,他的父皇母后邀请了他们的小师弟归生派七长老——御观尘,前来参加生日宴。
宗连许因为好奇,打算翻墙出去见一见让他原本寒酸的生辰晚饭变成了生日宴的高人。
不曾想,刚爬上墙,就被“高人”瞧见了,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
宗连许趴在墙上,想得入了神。匆匆找到他的小宫女,喊了声太子殿下,使他吓了一跳,竟向后摔去。
小宫女被他这一举动吓得尖叫起来。
宗连许只感觉世界在颠倒,而天变得越来越高。
这时,他突然意到,不一样,和他记忆不一样。
在他的记忆里,他先是要求御观尘不许告密,然后摔向墙外,后来还是被御观尘接住的。
难道回忆,还能自己控制?!
一袭白色遮盖了宗连许的视线,而后他感觉有东西绕住了他的膝盖与肩膀,天空停止升高。
他整个人都悬挂着,头往后垂,双脚即将触到地面。
宗连许挣扎着抬头,看见了站在他刚才趴的地方的御观尘。秋风吹动他的白衣,阳光恰到好处地打在他身上,就像是他自身发出的一样。
一个从天而降的神仙救了他。若不认识他,宗连许一定会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