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偕老,吾所惧之
隐退后的二人,在一处农舍过着快活的小日子。
风夕见着他日益沉瘦的面容,嘴上什么也不说,但在他出去摘菜或捕鱼时,她总会在舍中偷偷哭着。
三年过去,风夕的手上已满是弹琴留下的茧子。
这三年,丰息睡得越发不安稳,每逢睁眼,她总能偏见他微颤的眼睫,索性便不睡了,拿出古琴来奏那《清平乐》
三年来,一个又一个奇怪的梦席卷着他的脑中枢。
先是满身冰霜的母后,再是满身鲜血的风夕。
梦的最后,母后卧于病榻,再无苏醒;风夕满身血昏倒在写月的怀中,他死命地喊,母后已卒于榻上,而风夕也被她的兄长带走,尸身也不予他留。
他曾说,“子言偕老,吾所惧之”
闻言,风夕含泪道,“携子之手,与子偕老,不负一生之约”
三年,他只感自己愈发无力,而风夕的面容也日益憔悴。
“风夕…”
是夜,他醒来,看见了榻边正弹琴的风夕。
琴音,总能平复他心中的梦魇。
“身子不舒服?”风夕望他的眼神紧张又有些怕。
“十年寿命,如今只剩七年了”
风夕的眼眶红红的,载满了泪。
“七年,必还有法子的”
那日起,风夕开始种兰因花。
她起夜弹琴哄他睡下后,便去偏屋用内力催生那兰因花,她的身子也逐渐消瘦。
半年过去,她的身子是丰息肉眼所见的消瘦。
“近日怎瘦了如此多”
“少吃了些,自然瘦了”
一夜欢好,她哄他入睡后,又悄悄跑到偏屋。
兰因花经过内力催生,已生了大半,风夕心中欣喜,想必过冬时,便可开花了。
夏去,秋来,冬近。
风夕进来总觉着自己的身子累赘恶心,却想着过冬时的花开之事,便也没对自己的身子多上心。
花开之日,风夕正运着内力将其逐步催熟。
丰息站在不远处,他总算明白,为何半夜起来,身旁总不见风夕的身影,只怪那时未多想!
花开了,正开得旺,花苞大如腕,黑白并蒂。
风夕一时间高兴的说不出话来,抬头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他,更是什么也不再顾,猛招呼他过去。
颤着手小心翼翼将花摘下入药,眼中含泪。
整整一年的催生,体内的内力虽未耗过多,但身子总归是力不从心的。
“黑狐狸,快饮下!”
她激动地将碗递向他,丰息却闪过无限的犹豫。
见他还未有饮下的意思,风夕无可奈何,将一口甜汤含在嘴中,顺着唇齿之交将其渡予丰息。
修复经脉的过程是痛苦的,风夕也自是知道,而她也早便做了运行大周天的准备。
经脉修复传来的阵阵疼痛,使丰息痛昏了过去,风夕再等不得,一手往他体内渡力,一手运行着璧月心法大周天。
夕阳晚霞,光点交错。推开门,那西下的阳光刺眼,风夕懒懒地趴在外头的琴案旁,体内经血潮涌,而她却似乎什么也未发生一般。
接下来,只能等。
半天 一天 三天,亦或是数日 数月 数…
她不敢再想,催促着自己睡下。
兴许是多日疲惫,也许是运行心法后的经脉受损,她昏过去,额上是汗珠。
淅淅沥沥的小雨随即而来。
“风夕…风夕!”
他跑出寝室,望见了亭中昏睡的风夕。
“风夕!”
轻轻晃晃她的头,见她未回应,便一把将她抱回房中。
丰息一向对自己的医术放心,可在这事,他恨不得去请完这天下所有名医。
将近四月的胎脉!
他为何从未察觉她有孕!
风夕醒来,当先抚着他那一头已恢复的华发,“看来…吾言偕老,子亦无需再推脱”
回抚她冰凉的双手,“你有孕了”
“有…有什么?”
有孕???
想想最近的一次房事,已是三四月前…
“将近四个月身孕了,你也真是,有孕了还犯如此之险”
“孩子没了可以再要,你若走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闻言,二人笑出了声,而后却都双双含泪。
“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