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心思

我又说：“回去和你爸妈道个歉。”

　　“凭什么！”他突然抬起头，冲我嚷嚷——“我回去再看他们的脸色过日子吗！我在他们眼里就是失败品！……自从你来了，安霖莘那女人成天在我面前说你的好！根本不管不顾我的感受……我算什么！怎么谁都帮着你！他们是不是忘了你是杀人犯的儿子！历史永远是黑暗……”

　　“啪——”

　　我的手掌不受控制地扫过他的脸颊，方才叫嚣的声音顿然全无，冰冷的空气肆意蔓延。

　　连我自己都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望着他被我打歪过去的脸，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勇气。我的气息隐隐颤抖着，张了张嘴：“这不是你家，注意你说的话。”

　　鲜红的掌印缓缓浮起，他冲我呲牙咧嘴着，迅速举起拳头，向我砸来，我视死如归地闭上眼！……但是，却没感到一丝一毫的疼痛，于是我小心地睁开眼，惊愕地看到夏阶绿眼疾手快地抓住那只离我仅仅相差几毫米的拳头。

　　两个人都在用着力气，夏阶绿一个猛力把陆尧甩开，冷冷地逼视着他：“小朋友就应该有小朋友的样子。”

　　夏帘青环抱起胸，冷眼看向陆尧，抬起手，抹了一下鼻子，扯弄嘴角：“你可别忘了，刚才是谁救了你……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可能就要和段金利一起锒铛入狱咯，尽管你还是未成年，但是进了少教所就等同于进监狱，都会在你光辉的档案上记录一笔，那样你就真的玩完了哦。”

　　紧接着，夏帘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责备两句：“还不谢谢我们？”

　　陆尧凛冽的目光在我们三个人之间穿梭不停，满是不服地冲我们嚷嚷——“好！我回去，但是……时梦！咱俩没完！”

　　话音一落，陆尧转过身去，飞快地大步离去。算作告一段落吧，但愿陆尧会明白我的心意，但愿他能理解我的苦衷——简直天方夜谭。我缓缓合上眼，轻轻地呼吸着。

夏帘青走到我身旁，皱着眉，神情凝重地望着我，道：“小梦，干脆你别回去了吧。”

　　我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这做缩头乌龟，我明白夏帘青想的什么——无非就是让我远离陆尧，毕竟青春期的孩子狠起来什么都干得出，从陆尧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了。但是，我越是躲避，陆尧就会觉得他胜利了，越会猖狂，我不能让他得逞下去，我必须将他内心的坏苗子扼杀。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寂静地抬起眼，冷峻也坚定地回应道：“我会回去的。”

　　我在吃过晚饭后，收拾起书包，夏帘青从头到尾在门口望着我，他没吭声，甚至也没一句挽留，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只是我在背上书包，冷冷地与他擦肩而过时，他拦住我，说送我回去。

　　他用车送我回到安霖莘的家，一路上，我们各自没有打破沉默，眼看着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在那栋熟悉的居民楼前停下，我打开车门，刚迈出脚步，他在车内叫住我。

　　我弯下腰，朝车内的他看过去，他阴郁着一张脸，张了张嘴，又关上，像是有很多话要对我说，我耐心地等着，最终他沙哑了嗓音对我说：“有事打我电话。”

　　我微微颔首，关上了车门，朝楼道走去。

　　我敲敲门，是安霖莘开的门，她的耳鬓又添了几根银发，就短短的两天时间，仿佛一瞬间苍老许多，我不禁鼻子酸沉。

　　“梦梦，回来啦，学习怎样？”她一如既往地对我关心。

　　“还好。”我接过她递给我的一杯水。

　　朝里屋瞥进去，隐约看到一双翘在床上的腿，我问她：“陆尧回来以后怎么说。”

　　她哀叹一声：“老样子。”说罢，便坐到饭桌前，垂下眼帘，叹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