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拗不过他,毕竟他是我老师,应了他那句话,实习老师也是老师,葱也是香菜。呸,什么跟什么,我开始怀疑这家伙脑子里只有一根筋。
教学楼后面有座小花园,一汪人工湖泊,泛着碧绿的波纹,湖中央建着一座小亭子,卷翘的红砖檐顶颇显古韵,令我不由得想起柳宗元的《小石潭记》——曾经最喜欢的课文,每每阅读完以后都别有一番滋味。
夏帘青跪在石凳上,两只手臂交错摆放在红漆的扶手,低着头,望着寂静的湖泊下栖息的鱼群,说道:“你坦白吧。”
我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他。
他抬起眼,把看穿一切的目光落到我的脸上,自信地笑道:“你是不是和米露有仇呢?她也是出于热情,想和你握个手认识一下,被你直接无视。”
“还有,她是数学课代表,问你收作业时,你就把作业给她就行了,还拉着她的手威胁她?哈,你说你是不是和她有仇?”
所以,他是为了他的数学课代表受委屈来找我算账的?我不慌不忙地看着他,轻轻眯了下眼,目光穿透他每一根发丝。
他有些害怕了:“看我……看我做什么?……我就是问一下嘛,就一天的时间,已经有很多同学来找我说你的事情,所以……我……我就问下你……”
听他一番话,我莫名地松了口气,冷冷地道:“没有。”
紧接着,他试探性地凑上来,问了一个白痴的问题:“那……请问你会握手吗?”
我怔怔地凝望着他,他没等我回答,瞳仁流转,一面对我说:“那我教你吧,最基本的自我介绍,像这样……”一面伸出自己的手掌心,做出标准的握手姿势,“咳咳,你好,我是夏帘青,很高兴认识你。”
我盯着他伸过来的手掌发懵,掌心红润,看得出气色不错,我垂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动,但又放弃了心里的念头。
他小声地提醒我:“和我握手呀,勇敢点……小梦……”
他在等我,我知道。
我的手上像绑上了千斤顶似的,用力地抬起,又被心里强大的念想狠狠压下。直到……
夏帘青等不到我的回应了,一把抓起我的手,强制性地把我的手指掰开,和他的手握在一块!
不行!
我会看到的。
于是,我紧紧闭上眼,紧紧地!与此同时,我的呼吸非常急促。
但,好像什么也没看到,缓缓睁开眼,映在我瞳仁里的只有那张诧异的脸庞,如荔枝般的眼眸流淌着星星点点的光泽。
我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我俩还握在一起的手,这是我第一次与人这么贴近皮肤的接触,竟然没有任何事,我着实惊呆了!
“怎么了?不就握个手吗?”他这才松了口气,从我的手掌里抽离出来,不禁扯弄嘴角,“看把你紧张得,老师想听听你第一次与人接触什么感觉呢?”
他往我这挪了挪,凑近我的脸,那呼吸仿佛要喷洒在我的脸上,我下意识地稍稍缩脖。
低垂着眉,不以为然地道:“还好。”
他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揽过我的肩头,长叹一口气:“就是呗,就得像现在这样,多和人接触,你就是太怕生了,这性子可不好,社会上可是不讨喜的哦,你要多和人打交道。”
不知为何,我的肩头一阵酥酥麻麻,如同电流那般慢慢抵达左胸口,心脏像被这电流刺激到了似的,猛地多跳了一下,这一下,有多剧烈,或许只有我知道。
我偷偷地瞥到那张侧脸,刚好看到那线条分明的下颌线,清晰明朗。
呼吸渐渐仓促,我忙挣脱开他的臂膀,站了起来,沉声道:“我回教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