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齐终于发现了这个随行侍卫的异常,他隐藏在角落里,像一条潜行的蛇,但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龙凌天已用袖口中藏好的砂石击碎了护在蒙古王前面的侍卫的合谷穴。
老蒙古王以为这次终于能引蛇出洞,没想到引出来的却是一条巨蟒。
“尔等皆惧蒙古王独不惧我,蒙古王杀得尔等,我且杀不得蒙古王?”
琅琅几声,是兵器刺入心脉的声音,龙凌天把短刀从重伤的蒙古老首领胸腔中拔出,将其抵在身前作为谈判的筹码。
“令你的蒙古军队后退一百丈,不然一个时辰内,我大兵必踏平鞑靼!”
耶律齐将孟都公主护在身后,面前的局势,虽说龙凌天一行人已被包围,但面前的人杀伐决断,其行却不似草蛇灰线,恐其言为真,况且帐篷内使用长刀,目前看来,是在赌上自己的士兵的性命。
“报!远处发现一群火炮兵。”
帐外冲进了一个灰头土脸的鞑靼士兵,看样子是中了埋伏,这让帐中原先得意洋洋的鞑靼士兵脸色难看起来。
“徐阁老还有这么一位非同一般的侍卫。”耶律齐抬手让士兵收起长刀,转脸变成神色幽然,一副笑意无波的样子来。
“真是误会,本父王今天与徐阁老洽谈,谁知竟有刺客闯入,还误伤了阁老的队伍。”
耶律齐说完,做了一个丑态百出的汉礼以表歉意,还恶狠狠地看了徐子升身后的龙凌天一眼。
徐子升回道:“无妨,今日既没有合议,改日方再谈,不过作为调解的筹码......”
“本王自会遵守诺言,即日起,令鞑靼军队后退祁连山一百丈,三月内不得踏入嘉峪关一带。”
“哥哥!”孟都公主急的惊呼起来。
耶律齐按下孟都扬起长刀的手,恭敬地行了礼,让帐篷里的士兵让开一条路为徐子升一行人出去。
帐篷外躺满了随行的士兵,龙凌天蹲下摸了下离他最近士兵的脉搏,原来是中了软骨香,虽然神志不清,但被埋伏好的铁甲营队伍搀扶了回去,好在火炮营一直派暗卫埋伏在帐篷外面,眼见情况不对,便带兵十里加急的赶了过来,现下大营内外两方的士兵剑拔弩张起来。
孟都看着徐子升一行人走远,才大声怒吼:“哥哥!我们辛苦这几年夺来的地方都被那个侍卫一句话就说没了,还有父王也受了重伤,明知道汉人奸诈狡猾,哥哥为什么还要和那个八王合作呢!”
耶律齐让士兵守在帐篷外,牵起孟都走了进去,他捡起短剑,让帐篷内的心腹士兵扶起王座上气息奄奄的老蒙古王。
“齐儿.....快...让巫师过来.....父王没白疼你,等这次回去,父王一定加封你为......”
刺啦一声,现下的蒙古王才是死透了。
孟都和帐篷内的鞑靼士兵都惊呆了,不由生出一种恐惧来,平常这个连羊羔都不舍得薅毛的人,杀人起来竟然如此狠辣。
“传令下去,蒙古王被徐子升带来的人刺杀了。另外——乌赫,传信给八王,孤已经把答应的事做到了,他备下的礼物也该到了!”
孟都跑过去摇摇地上倒下的身躯,她模仿着中原军医的手法,用手指轻轻去探蒙古王的鼻息时,随后瘫倒在地,转头对着耶律齐哭道:“哥哥!你怎么能鲨了父王”
“有何不可?孟都!你难道忘记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了吗?这几年你被他辗转于各个首领之间,过着活死人一样的生活,你还记得嘉敏吗,我们的姐姐早就被她送去月氏部落和亲,和送过去的母妃并称姐妹了!”
“哥哥!你杀了父王,要是大哥他们知道了.....”
耶律齐那张媚绝的脸上展现出异样的神采来,媚绝形容一个男子确实不太恰当,但流着鞑靼血脉的那双明亮眼眸和眉眼间透露出来的妖异瑰色,已足够让少女见之难忘。
“本王既然想做,就没想过留他们一条命!孟都,你猜那夜的庆功宴上,我让你送的酒是什么酒?”
孟都打了一个寒颤,这几年噩梦一样的遭遇如风雪般席卷全身,她往后退了几步,呆滞地看着心腹士兵收拾残局。
耶律齐走过来,那张阴戾的脸上呈现出别样的柔和来,他伸出手,等待着孟都的回应。
良久,孟都公主停止了抽泣,握住耶律齐的手,“哥哥......只要你不再伤害自己.....”
耶律齐将从中原抢来的玉镯穿进孟都的手腕,“你放心,有哥哥在,孟都将永远是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孟都了。”
安慰好孟都后,耶律齐坐在王座上看着从蒙古王身上卸下的红宝石燕挞印,终于站起身,召集手下,走向帐篷外。
这一刻他等了十年,十年,足够一棵小树发芽长成,十年,足够风沙可以击穿瓦砾。
他将成为草原上新的雄鹰,去和东方的天子一战,他站在祁连山的大营外,向嘉峪关的方向眺望,像一匹孤独的狼。
关内是沃野千里,黄金遍地,关外是横尸饿殍,风沙雪营。
掠夺!无限可能地掠夺!最快速度地扩大自己的部落!这是他人生中为之不变的信仰,他的父亲已经用狡诈的手段证明了不劳而获便是人生的终极胜章,他相信自己九死一生的路途为的便是上天独独赐予他的使命。
可就是这个信仰,让他在十五年以之后,在这里和他的父亲一样送掉自己宝贵的生命。
但上天似乎格外怜惜这个遭遇不幸的草原之子,他的故事暂时还未结束,恰如此时此刻,他们已经踌躇满志,欲将贪婪的手伸向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天狼聚星,新王即立,蒙古王被首辅徐子升刺杀,尔等可随我重整部落,一统蒙古,颐养军队,侵吞中原!”
“新王即立!新王即立!”
孟都看着站在她身前的人,这个曾经握住她的手,在她挨打时护住她的人,此刻已经成为了这个草原新的领主,她抬起手,和面前的首领一起呼喊起来。
新王即立!
随行的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待车马进入嘉峪关内,气氛总算缓和一些,军医一早便在阁外等着为首辅诊治,慕洵将徐子升扶到中堂坐下,再命军医进来给徐首辅诊脉。
“请军医再看看我的随从吧。”徐子升接过刚熬好的安神药喝下,缓了缓心神说道。
军医有些迷惑,但心中油然而出尊敬之情来,听闻徐首辅爱民如子,没想到所闻即真,只是提着药箱屁颠的地跑到龙凌天寝室的时候,被他那副杀气震惊到了,只得快速诊脉后抛下一句无大碍回营。
待用完晚膳后,龙凌天方才前去燕阁叨扰徐子升,只是徐子升似乎比他预想的焦急一些。
“现下鞑靼那边应该不敢轻举妄动了,但微臣恐其路上遭遇埋伏,请皇上换成与老臣不同的另一条道路回京。”
“徐老是担心.......”
“鞑靼这几年之所以能够称霸外蒙古领地,除了有骁勇善战的鞑靼军队,还有着狡诈的耶律齐,微臣未回京前曾在关中茶楼内看过他写过的《祁连地策》,一直想跟他有所交手,今日若不是他故意为之,我们恐怕不能这么轻易走掉。
“那岂不是徐老又得背锅了。”龙凌天若有所思,望着哈哈大笑的徐子升,他接过小顺子烧好的茶水,轻抿几口放了下来。
“想不到鞑靼内部的矛盾也如此源远流长,但是如果此次换乘车队回京....朕有一计,徐老看可不可行.....”
徐子升凑过来听龙凌天在耳旁轻语,眉眼一沉,神色倏然起来,“此计可行,但微臣还是不放心皇上安全,还请慕洵陪着。”
“无妨,朕就想看看,耶律齐的狼子野心究竟有多大。”
拜别燕阁后,龙凌天回到自己的寝室内,他抽出一根火折子点燃蜡烛,角落中的黑影凸显出来。
“无忧,查的如何了?”
“回皇上..八王手下有一批人确实有异动。”
“提防着点,总之水落石出之前,不要伤他性命。”
龙凌天望着天上的明月,心里五味杂陈起来,他唤住即将离开的无忧
“最近是什么日子?”
无忧掐指一算,“回皇上,再有三天便是立秋。”
龙凌天摩挲着膝上的布料,许久做出一个决定来,“你亲自回去一趟,务必保护好穆昭仪,如若她不能母子平安,朕便拿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