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站在那里,不悲不喜。”
“阿絮,我学会写字了,虽然有些难看。”
“阿絮,我有好好吃饭。”
“阿絮,桃花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阿絮,我好想你。”
阿絮离开的第一年,阿行时常憩息在桃花园,偶有人路过,会向园内张望两眼。也有女子进园内与他搭讪,但又被他赶了出去。
“阿絮,我又忘记写字了,我可真笨。”
“阿絮,桃花又开了,你还不回来吗?”
“阿絮,阿絮,阿絮,你听到了吗?”
第二年,阿行开始学习以前阿絮让他学,但他没学会的东西。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开始慢慢模糊,许多学过的东西都忘了。
“阿絮,第三年了,桃花树都枯死了几棵,你还回来吗?”
“阿絮,红豆寄相思,我把这串手链赠与你。”
“阿絮,你知道吗,其实活下来的人才最痛苦……”
第三年,阿行的穿衣打扮,行为谈吐都变得与阿絮极为相近,他时常一个人坐着发呆,不愿亲近别人。阿尔法也感到一阵无奈。
“小絮,你是叫小絮吗?对不起啊,我忘记了。”
“小絮,我知道你不会回来的,但我还是在等。”
“小絮,我家后院那只狼走了,但我记不得它了…”
“小絮,只有我一个人了…”
第四年,阿行有时清醒有时糊涂,对周围一切都莫名感到恐惧。阿尔法年岁高了,也走不动了,四条腿一软,瘫倒了下去。阿行伤心了好一阵,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伤心。
“你认识我吗?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你。”
“我叫阿行,要不,我叫你阿絮吧……”
“我记得我好像在等人…只不过他没来,我先陪陪你吧。”阿行对着阿絮的墓碑自言自语。
第五年,将自己改名为阿絮,他怕忘记阿絮。他天天守在原地,却不知道自己在等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等。周府派了两个家仆来照顾阿絮,那两个家仆是阿絮的人。
“好巧,又碰见你了。”
“你是…不好意思,我真记不得了。”
第六年,阿行已经不记得任何事情了,他每次走近桃花园,心就会隐隐作痛。
做孤魂的这些年,阿絮几乎忘记了所有事,也忘记了自己。他唯独记得阿行。
“阿行,你有好好膳食吗?”
“阿行,你会想我吗?”
“阿行,我托梦给了我阿爹,那两个家仆应该到了吧?”
“阿行,我想你了…”
迷路时,他总会走进一片桃花园,他熟悉这里,但是就是不记得怎么走。
“阿絮,阿絮…阿絮,你听到了吗?”阿絮听见有人叫他,声音很近很熟悉。
他心中大喜,是阿行!但是,只闻其声却未见其人。
“阿行,阿行,我在,阿行。”阿絮感觉自己被困在了桃花园,一个人的桃花园。
阿絮每次都能听到阿行的声音,但是他的回应,阿行似乎听不到。
他不知道外面过了多少年,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虚空大师将他带去了那片桃花园,只见原来的一座无名坟化为了两座。
“他两年前就已经走了。”虚空大师看了一眼阿絮,缓缓说道。
“人死后,灵魂会回到执念最深的地方,而你不同,你被他的执念困在了这里。”
“你可知道他在这里呆了多少年?”虚空笑了笑,问道。
阿絮没有回答。他呆的地方开了十次花,阿行也被这个地方困了有八年整了吧…
“一个人的执念困住了两个灵魂。”阿絮皱了皱眉,苦笑道。
“其实,你早可以走了,不是么?”虚空笑了笑。
阿絮顿了顿,他早该走了。但是还是想在见阿行一面,以爱为牢,困住了自己两年。
“啊,我该走了,阿行,下一世见…下一世…”阿絮顿了顿,哭了。
虚空将庙里的曼陀罗华,交给了阿絮。他在送走阿絮之前,从他左手中指指缝取了一点血,涂了一点曼珠沙华的汁液。
“十年了,你见到了,也该放下了。”虚空勾了勾手指,示意阿行走出来。
躲在树后的阿行乖乖听话走了出来。
“我…我认识他。”阿行傻傻的笑了笑。
“我知道,但是你们现在不能见,要不然下一世就见不到了。”虚空冲他微微一笑,趁他不注意,从他右手中指指缝也取出来一点血,涂了点曼珠沙华的汁液。
“今生留面,来世再见。”虚空长叹一口气,又道:“无名,期望我们也能再见…”
阿絮过奈何桥时意外发现,被刺伤的手指上留下了一颗痣。
他对孟婆说:如果你见到一个叫阿行又看起来傻傻的人,请你往孟婆汤里放点糖,他是我的心上人。”
阿行走过奈何桥时,孟婆拦住了他,说道:“傻孩子,先喝孟婆汤,再过桥。”
阿絮一愣,说道:“阿婆,如果你看见一个叫阿絮又有些疯的人,记得给他放点糖,他是我心悦之人。”
孟婆打好一碗汤,阿行用右手接了过去,中指指缝所长的痣有些明显。
后颈的痣是神明的祝福,手间的痣是无名与虚空给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