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这边,手术室的红灯熄灭,顾屿橙被推出来,叶肆立即凑上去询问情况。
“病人已经脱离危险,现在转入普通病房静养几天即可。”
叶肆谢过医生,跟着护士推着顾屿橙去了病房。
顾屿橙此刻还昏迷着,好看的眉毛紧紧蹙起,漂亮的唇也紧抿着,毫无血色,脸色苍白如纸,腰上缠着一圈一圈的绷带,再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和生动。
叶肆的心像被狠狠揪起,捏在手中,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叶肆将顾屿橙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贴着额头,嘴里小声喃喃,“学姐你快点醒过来,求你快点醒过来……”
这时,余家文轻轻敲了敲门,轻声说,“阿肆,你爸来了。”
叶肆看了一眼门外,然后松开手,把顾屿橙的手塞进被子里,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然后对余家文说:“帮我照看一下学姐。”
父子俩站在门外低声交谈。
“那丫头情况怎么样?”说话的中年男子是叶肆的父亲,叶振东。
“已经脱离危险,医生说需要静养几天。”叶肆垂着眼,手指夹着父亲递给他的烟,点燃了,却只是任它烟雾缭乱。
“是你做的吧?”叶肆低着眉眼,声音毫无波澜。
“我早跟你说过,太艳丽的玫瑰身上的刺都很尖利,总有一天会害人害己,你不听,现在总该知道了吧。”叶振东没有直接承认,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叶振东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病床上紧闭着双眼的顾屿橙,冷哼了一声,“这张脸确实比那些名媛好看太多了,只是从小巷子里出身的又能干净到哪里?不过一只徒有其表的蝼蚁罢了。”
“怪不得哥会不认你这个父亲,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叶肆冷冷地说,却猛然被打断。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扇在叶肆的脸上。
叶肆顿时偏过头去,左脸上赫然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红指印。
余家文隔着门口都能听见那声巴掌,听得他心一惊,真怕叶肆回去就被他爸给关禁闭。
床上的女孩睫毛微颤,却没有要睁开眼的意思。
“混账!少跟我提那个混蛋!我都是为了你好!”叶振东被气得不轻,自己这个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明明以前乖巧懂事,现在却屡次三番地跟他顶嘴。
“为我好?”叶肆冷笑了一声,声音像淬了冰似的,“逼我考不喜欢的金融是为我好?逼我出国上学是为我好?逼我和不喜欢的人联姻是为我好?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可是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有问过我喜不喜欢吗?”
手指上的烟还在烧,叶肆却愈发冷静,“从小到大,你都是把我当成你的继承人来培养,把你所有的所没有的全部塞给我要我学,那时候我当你是为我好,我接受了,现在想来,不过是为了你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心和虚荣感罢了。”
那根烟已经烧到了烟蒂,叶肆还没有要扔掉的意思。
“好不容易我找到了一个继续活着的理由,你却一直在阻挠,要把那束光埋在黑暗底下,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叶肆抬头看向自己叶振东,“我尊敬的父亲。”
嘴上说着尊敬,那语气听着却是无比的讽刺与自嘲。
“那个女人对你没有任何帮助!没了也活该!”叶振东又恢复了那副伪善的嘴脸,说出的话却是令人作呕,“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跟裴野那些事,不过一只破鞋,也妄想进我叶家的门?叶肆,我警告你,马上跟这个女人断清关系,再把心思浪费在她身上,否则别怪我不念父子情分!”
叶振东说完,理了理西装领口,转身就走。
叶肆嘲讽地勾起嘴角,看着叶振东的背影无比失望,这就是他从小崇拜的父亲,这就是他从小一直爱戴的父亲,无情无义,唯利是图,像个冷血动物,只对金钱俯首称臣,却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给予父爱。
现在他终于理解为什么当初他去找裴野,问裴野为什么不回叶家时,裴野那同情的眼神和嘲讽的笑意是什么意思了。
谁他妈会把一个守财奴当父亲。
最开始点的那根烟已经烧完了,烫到叶肆的手指,叶肆才感觉到痛,拍了拍手上的灰,走进病房。
叶肆重新在顾屿橙床边单膝跪下,手伸进被子里握住她的手,声音里满满地歉意和自责。
叶肆喃喃道:“对不起学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发生这种事,都怪我……”
“也不能全怪你。”这声音很轻,很虚弱,却依旧温柔。
叶肆猛然抬头看向病床上,就见顾屿橙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他。
“学姐……”叶肆的声音顿时哽咽,眼泪瞬间涌出,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受控制地扑簌扑簌往下掉。
站在一边的余家文被叶肆这突如其来的一出给整得状况外了,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叶肆哭,还是哭得这么凶。
顾屿橙看见叶肆突然哭,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坐起身,揽住叶肆,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慰他。
“哭什么?都多大的人了还哭?还是个男人呢,哭得比女孩子都凶,眼泪是不要钱,可你也不能这么哭啊,都说了不怪你,不是你的错,你喜欢我也没有错,你不用为这个负责,知道了吗?”
叶肆伏在顾屿橙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被子都被晕染出一片水渍。
顾屿橙轻柔又贴心的话语安抚了他的情绪,叶肆慢慢止住了哭声,小声抽泣着,还是抱着顾屿橙的腰不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