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的那一刻,熟悉的脸上满是皱纹。正对上许绫的眼睛,混浊的眼睛里有了一丝光,而这个眼神,让许绫鸡皮疙瘩掉一地,要不是“速常源的父亲”这个名号,她可能会毫不留情地把门关上。
隋老爷上次没说完话,自然会找时间再次造访,这让许绫有种预感,大公寓又不会安宁了。
他的身边除了一个女人,还有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他的头发被剃光,留下光秃秃的脑袋,看上去年龄不大,却冷冷淡淡地,自带一种富家少爷的气场。
许绫“请进。”
该来的总会来的,许绫叹了口气,转头看见客厅的隋常源也正回过头,看清门口的人之后,抿嘴白了一眼。
隋常渝“哥,好久不见。”
男孩从隋老爷的身后蹦出来,跳到隋常源的面前,咧开嘴,笑得没心没肺。他张开手臂,一下子抱住了隋常源。
隋常渝“想死你啦!”
隋常源“是,大一军训还好吗,怎么把头发都剃了。”
隋常源笑道,回抱住他,伸手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无视随着他走进来的隋老爷夫妇。
隋常源“许绫,这是我弟弟,他叫隋常渝。哈哈你大概会对这个秃头小男生印象很深刻……”
大抵是觉得手感不错,隋常源再一次呼噜上隋常渝光秃秃的脑袋。
隋常渝“哥!”
隋常渝打开隋常源的手佯装生气地鼓起腮帮,模样更像个小孩。
隋常渝“她是谁啊?”
隋常渝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许绫,大抵是因为许绫在隋常源的要求下不穿佣人的工作服,再加上她本人根本没有所谓佣人的气质,以至于即使许绫拿着一块白净的毛巾,他也没认出来许绫只是一个佣人。
隋常源“嗯……”
许绫“小少爷好,我是……”
隋常源“你未来的’哥嫂‘。”
许绫被“哥嫂”这个称呼一惊,竟觉得脸颊发烫,瞪大眼睛看着隋常源。
许绫“什么‘哥嫂’!你在胡说什么!”
隋常源“开个玩笑嘛,万一有那一天呢?”
不会有那一天的。
许绫的心里默念到,难以抑制的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她只是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被他们俩的互动震惊的隋常渝,慢步走到许绫面前,上下打量着许绫。
杀气。
作为杀手的敏锐立刻识别了面前的隋常渝的眼神,她觉得如果这一眼是刀的话,她必定已经是千刀万剐了。眼前的这男孩分明还笑着,却总觉得他笑里藏刀,不怀好意。强大的气场隐藏在可爱的外表之下,许绫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强烈的胜负欲突然涌上来。
隋常源见两人的气压不太对,伸手在隋常渝的面前晃了晃。
隋常源“回神了,一直盯着一个人看是不礼貌的。”
许绫转过头不再直视那双富有攻击性的眼睛,陷入了沉思。
隋常渝“许绫姐姐太好看了,我没忍住就……”
少年嘟嘟嘴,用能欺骗一切人的人畜无害,语末上扬的撒娇,哄得其他人心里软软的。
除了许绫。
隋常源“再好看也轮不上你,你给我规矩点!”
隋常源无语地扶额,笑着拍了一下隋常渝的背。无奈许绫长得如此勾人,连他这个乳臭未干的老弟都光明正大地“窥视”了如此之久。
隋老爷“这孩子嚷着要来找你玩,想必也是军训一个月,被关闷了。”
被“秀恩爱”秀得满脸黑线的隋老爷终于说话了。
男孩认认真真地用力点头,摸了摸自己的头,笑得有些羞涩。
隋常源“这理由找得不错,拿亲儿子当挡箭牌。”
隋常渝“哥……”
他扯了扯隋常渝的袖子,撒娇地喊着,全然不见冷漠高傲的样子。更像个普通的小孩子,和自己的哥哥撒娇。
隋常源“我和他们有事要说,乖,让许绫姐姐陪你玩儿。”
隋常源捏了捏他的脸,像个兄长一样宠溺。他说完,指了指许绫,然后向二楼的书房走去。隋老爷明白了他的心思,拉起妻子的手,跟着他走进了书房。
等隋常源一走,男孩收起笑意和稚嫩,回归一开始冷漠的样子,默默地站在那里,等着卷的下一步动作。
演的?
他的本性绝非如此,可是他为什么要在隋常源面前扮演一个乖弟弟的角色?要说,他的母亲才是隋老爷名正言顺的妻子,何必给私生子好脸色看呢?一个已经是大学生的少年,为什么要装可爱来赢取哥哥的信任呢?
这个人如此神秘,许绫也不想惹,只好找借口岔开。
许绫“我要去收拾一下东西,隋总管催了我好久,抱歉,失陪。”
隋常渝“无妨,我随便看看。”
许绫正在房间里收拾自己的东西,身后就传来隋常渝的声音。
隋常渝“我当是谁,原来不过是个被我哥看上的佣人。”
说话的人站在门口,单肩挂着背包,勾起嘴角,满是嘲笑。他摸了摸手腕上带着的手表,做工精美,一看就价格不菲。
隋常渝“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罢了,你也配?”
许绫“配不配,都与你无关吧。”
许绫无所谓地耸耸肩,对于应付这个在纸醉金迷中长大的男孩毫无兴趣,也没打算跟他争辩什么。
隋常渝“不就是长得好看吗?你图什么,我哥的财富?”
许绫“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揪攥紧跨在肩上的背带,手指发白,眼神凶狠。
隋常渝“你离他远一点,总有一天……”
他没说完,及时停住,慌乱之中吐了一口气,像是还好没说漏嘴地放心。他瞪了许绫一眼,自知没法从她这里捞到什么好处,转身就走。
转身的时候,许绫瞥见他的背包一侧本该放水杯的地方,有一个药瓶。那个药瓶许绫很熟悉,很像是隋常源平时预备的镇定药,只在疾病发作的时候服下,会有快速地强迫冷静的效果。
隋常渝也备有,该不会这种顽疾,是隋老爷的基因遗传吧?
皱着眉头想了一阵,也没什么其他线索给他以提示,她也只好就此作罢,走一步看一步了。
青“什么人啊这是……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落后腐朽思想。”
青等他走了之后,小声嘀咕,拍了拍呆滞中的许绫的肩膀表示安慰。
许绫(这一家子人真是……难搞。)
许绫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青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无奈地笑笑。隋常渝刚走没多久,隋老爷和他的妻子就闯进佣人房间,用力一甩关上了门。“砰”地一声巨响,惊得房间里面的所有人都回头看过去。
隋老爷早已是衣冠不整,面露惶恐,手臂处还有一道浅浅的划伤。伤口不深,只是划破了昂贵的衬衫,渗出点点血迹。
隋老爷“常……常源他发病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青就冲到门口,反锁住门,还拿了一个椅子抵住门口,放了着重物,如临大敌。
其他的人也都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给某某医生打电话……虽然大家都满脸惊恐,却像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一样熟练地做着手上的事情。
隋常源发病许绫是见过的,就是凑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强吻一通。听到消息之后,她也很淡定,皱着眉头看着周围人的动作。
许绫“老爷,可否告诉我们,怎么回事?”
坐在床上的隋老爷才刚刚平复下心情,正准备开口,门外就响起了催命般剧烈快速地敲门声。隋老爷的脸色一白,支支吾吾又说不出话来。
许绫“怎么回事?”
许绫说着,往门口走。
突然一声巨响,匕首最尖端的位置竟然戳破了厚重的木门,露出一个小小的尖端。力道之大,惊得许绫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面前。
能够将匕首戳进木门,那种力道,几乎是可以将匕首直接没入身体,横穿心脏。
门外的人安静了片刻,像是在给里面的人的心理以缓冲。
隋老爷“我本来是想和隋常源谈谈他后来人生的事情,那么多年了,他不可能一直呆在家里面,什么 都不做。”
隋老爷多次拍着胸口,才勉强缓过气。
隋老爷“我给他留了后路,因为对他妈妈的愧疚,所以我告诉他,无论他做什么决定,我都给予支持。哪怕只是资金上,人脉上……”
隋老爷“我们谈得好好的,结果说起他妈妈的事情,他就突然眼神不对,踉跄得站不起来。”
隋老爷“他让我们给他拿镇定剂,红色的药丸。他吃了以后,才平复下来。”
隋老爷“我们见他没事,又说了几句,便让他好好休息,以后再谈。”
隋老爷“结果他突然拿出匕首,发疯了一般向我们砍过来……”
他的话可信度多少,许绫在心里默默掂量,大概有数。
许绫“你明明知道他的母亲是他的禁区,你为什么还要刺激他?”
许绫吼着,手指攥成拳头,抑制住心中往他脸上打一拳的冲动。
隋老爷“我……我……以为那么多年了……”
许绫“心疾这种东西,如果没有治愈,时间只会是催化剂。”
像是在应和许绫的话,门外疯狂的敲门声突然想起,一下一下地,像是要把门砸碎。不仅如此,还伴随着听不懂在说什么的嚎叫,叫声尖锐,几乎震破耳膜。
撕扯嗓子的声音,听来可怕,但更沙哑得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