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

　乔梦去接放学的弟弟。

　　父亲生病住院，医生嘱咐病毒传染可能性大，不许家属陪同。这些日子，母亲都在店里操劳，时常到深夜才回家，乔梦也出去找了份零工，见母亲劳累，主动提出自己要去接弟弟放学。

　　接了弟弟回家，做饭、洗衣、打扫卫生，这些事情成为了乔梦生活的一部分。

　　晚上11点，她疲惫的躺在床上，翻看手机。

　　美食、聚会......这些照片在她的眼前滑过，不敢想，也不敢看。这些事情，对于现在的她，都是奢侈。

　　“咚！”一声门响，桥梦知道，是母亲回来了。

　　这些日子，母亲实在辛苦。工作赚到的钱不仅要还债、补贴家用，还要分出一部分寄给乡下的外婆。外公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一年所需的药品就花费不少。

　　乔梦想把饭菜热一热，刚走到房间门口，就看见母亲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悄悄走过去，替母亲脱掉鞋子和外套，拿了条被子给母亲盖好。不经意间，她看见了母亲头上的白发，鼻子一酸，却忍住了，悄悄回了房间，裹住被子，呜咽起来。

　　·

　　乔梦父亲的病很严重。即使最新版的疫苗已经研究出来了，也没能阻止病情的恶化。

　　乔梦父亲在住院将近三个月后，离世了。

　　去火葬场的那天，乔梦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绝望。

　　一整天，她没掉一滴眼泪。

　　晚上回到家里，她看见母亲坐在地上哭，她扑过去，抱住母亲，眼泪这才落下来。

　　·

　　从前为父亲治病，家里欠了很多债。

　　母女俩开始还债。

　　乔梦消瘦了好多，她每天都没有精神，眼神也变得空洞。

　　弟弟上了寄宿学校，母亲也常常见不到面。

　　乔梦把打工赚的钱都给了母亲，但母亲总是不回家。水费没了，电费也拖欠，乔梦没钱买吃食。

　　她想去外婆家。

　　乔梦和爷爷奶奶关系不好，自从父亲去世，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

　　外婆是最疼她的。

　　乔梦的母亲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乔梦小的时候，她多半带在外婆家。

　　后来，乔梦的父母赚了钱，把乔梦从乡下接到了城里。偶尔，过年过节，乔梦放了假就会回去看看。

　　乡下离市里很远，她不知道怎么回去。

　　·

　　最近，母亲回家渐渐变得频繁起来。

　　她总是会趁着乔梦不注意，悄悄搬走一些东西。

　　鞋子、衣服、和一些琐碎的生活用品。

　　不知道什么时候，衣柜里，母亲和弟弟的衣服已经不见了。

　　·

　　23年的九月份，21岁的乔梦收到了来自母亲的告别信。

　　“梦梦啊，对不起，妈妈要走了。这些年，感谢你陪在我身边。我找了一个人家，要带着弟弟过去了。钱，他都帮着还上了，你别担心，外婆那里我会照顾的。给你留了些钱，不够了就给妈妈打电话。对不起孩子，你自己要保重啊——妈妈留。”

　　乔梦哭着跑了出来，手里攥着那封信。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一直沿着马路，从天亮走到天黑。

　　九月的天还带着些炎热，随着天渐渐变暗，城市里的霓虹灯亮了起来。车水马龙，嘈杂喧哗，谁也没注意到，这个绝望失意的姑娘在街角流浪。

　　她闭上眼，总能想起许多事。

　　上初中的时候，有次放学，下了场好大的雨，父亲和母亲撑着伞，在外面等她。

　　她初次学会速写画，画了一张全家福，母亲还贴在墙上，宝贝似的给朋友看。

　　她想着想着，不自觉的笑起来。

　　“嘀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走到了马路中间！一辆车向她冲过来，她本可以躲闪，却是淡然一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到因强烈的撞击而产生的疼痛感。好像有一只修长又冰冷的手，扶住她的腰。

　　“啧，你是笨蛋吗？”一个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徘徊。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