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庭在众神官合力运作下,总算是焕然一新。
“都瘦的皮包骨了。”风信逮了只鹤,掂了掂,“吃进嘴里一嘴的骨头”。
“你为什么会想吃它?”裴名嘴角一抽,捞过这可怜的鹤,疑惑道:“上天庭的鹤怎么瘦成这样?”他手一松,把鹤放跑了。
风信瞅着那鹤,飞的真快呀。
“你不知道。”
裴名奇了,“上天庭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法力养出来的鹤味道真挺不错。”风信不再看鹤,想了想,又说:“祖贤这老王八在他王八壳里缩了几百年,白无相一倒,他倒出来了,还死皮赖脸的成了帝君。”
裴名极其认同“老王八”这个称呼,“雷师是和君吾同一批飞升的,修为高深莫测,你家殿下又不愿意操心上天庭这档子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打又打不过。”裴茗补充道。
“打不了他还打不了鹤吗?”风信掸掸袖子,飘下几片白色的鹤毛。
“这是掏了祖贤的鹤窝了?”裴茗笑的颇有些幸灾乐祸。
祖贤这老东西脾气比脸还臭,就没神官乐意跟他打交道。这神官也是人,是人就会寂寞,于是这寂寞的老东西就在上天庭养了一窝白白胖胖的仙鹤,胖的飞不起来的那种,就当儿子养。
看着骷髅精一样的鹤,裴茗悟了,合着那些大白胖子都被这位给吃了,剩下来的都是些没肉的。
风信没理他。
裴茗又问:“你跟他有仇啊?”把老王八的儿子们都吃了。
风信琢磨着,他跟老王八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人指定又下界去鬼混了,不然消息闭塞成这样?
“还不是高卢国的事。高卢长公主失踪一案是雷师殿和我南阳殿负责的,负责此案的武官们回来后死的死伤的伤,我南阳殿的死伤占了九成。”说起这事,风信眼都红了,又气又恨又心疼。
“他这事儿做的是真不地道。”要说南阳殿实力不够,那大家都是中天庭的武官,差距也大不到哪儿去。可结果呢,人,是两殿一起去的,死伤的最多的却是他南阳殿,雷师殿这可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裴茗没亲到现场,却并不妨碍他跟风信同仇敌忾。
“不过,高卢地处东南,按理说是你的主场,那位凑什么热闹?”
风信眉间皱的能夹死人,道:“我想着救人的事儿分什么我的他的,人多好办事儿,早点儿把人救回来那公主也能少受点罪,晚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合该如此的。”裴茗点点头,又问:“你那些孩儿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不知道。”风信有些暴躁,“都是废物,娘的,这次老子自己去。”
长龙山位于高卢边界,山体纤长,头粗尾细,中段蜿蜒,盘旋似长蛇,原本就叫长蛇山,不知打何年起变成了长龙山。
圣上游历到此,心道朕乃真龙天子都没把皇宫叫龙宫,一座鸟不拉屎的破山还叫长龙山,给它脸了。
圣上要改名。
老农们急得跪地求饶,涕泗横流道:“陛下万万不可呀,这山有灵的,有人说它一句不好啊,它就下山把这人的亲人都给掳去吃了。”
说的怪玄乎,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圣上想着,他就心里骂骂,应该也没什么吧,结果当晚,远处的皇城上空就狂风大作,妖雾罩顶。第二日,皇城里传来消息,他那新婚不久的皇妹失踪了。
这可急坏了高卢国君,他皇妹天仙儿一样的人,他一拳下去都能哭上个十天半月,这被山精野怪给抓走了可怎么活?
能人异士来了走,走了来,不大的长龙山被侍卫里一层外一层的围了起来。什么法子都试过了,用处是一点儿没有,人倒是越来越少。
异士们颤巍巍提议,“此处归南阳真君管辖,不如我们请真君下凡来除妖吧陛下。”
“嗨呀!朕怎么没想起来?”高卢国君一拍脑袋,朝也不上了,国事也不问了,一天到晚跟着异士们开坛做法问候南阳真君,就盼着他下一瞬就“咻”的一下出现在面前。
风信被问候时正在凡间当值,忙着巡界走不开,寻思着雷师殿底蕴深厚,便同意了雷师殿跟南阳殿的孩儿一起,没想到这一同意就把他自个儿气了个半死。
撒气一样,风信左手一拳,右掌一劈,半个山体就化成了灰,灰尘自动隔在在风信一丈之外。
还别说,他这一通乱锤真锤出些门道儿来。
视线所及之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山洞,说山洞都抬举它们了。就这没他小腿肚高的破洞,狗见了都嫌。
风信隐去金身,放了个巴掌大的分身进洞。
救人么,还挑什么洞?
洞内被风信灵光一照,瞬间明朗,石壁上密密麻麻的人为小坑像是被人拿着小器具凿出来的,老鼠精么?还凿洞?凿来凿去不都在打圈儿转。
成精了还用器具凿洞,真他娘的废。
关键时刻还得靠拳头。
风信捏了捏拳头,正待往里去,突然眼前一黑,被吸进一处空气粘腻的让人作呕的空间里。
脚下“咔擦”一声,也不知踩到了什么。
风信正想着他什么时候变大了,就听见一道清凌凌的女童声。
“怎么还有活人?不是都死光了?”
风信听不得这话,当场就要暴走,想让这女妖死一死。
“你动静小一点,我救你出来,这雾气会让人产生幻觉,不能久待。”那女童说,似乎身体不怎么好,有气无力的。
“行,我不出声,你救我出去。”
风信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摩擦声,时不时还带着呕吐声。
一阵空间扭曲,风信被强光刺的眯起眼,等适应光线了才打量四周,他妈真是一派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
这里已经不是长龙山了。
“我救了你,你要报答我。”青善扯住风信衣角,满脸都是紧张,见风信眉头紧锁,气势摄人,胳膊抖了抖,手抓的更紧了,咬牙,“你,你不报答我,我,我,我再把你再关进蛇坑里。”
蛇窟?
风信回头一看,就想把他眼珠子给抠出来洗一洗。我操他妈的蛇窟,那洞内密密麻麻的的围着一圈蛇,五彩斑斓的正围着他刚刚踩断的人骨钻来钻去呢。
恶心的他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他这人不怕蛇,但是极其恶心这玩意儿。
湿湿的,滑滑的,凉凉的,呕。
风信整理好心情,又看向那青善。青善约莫五六岁的样子,乍一看过去,活脱脱的白骨成了精,细细小小的骨架上挂着一张波如蝉翼的人皮,干瘪的两颊上红彤彤的,比之丧葬用的纸人还过分,杵风信面前还没有他腿高,裙摆上沾了血,还是新鲜的,刚吐的。
比鬼还像鬼,但她是人。
“被抓来的?”风信拉拉她稀疏的辫子,沉声问。
你不也是被抓来的?
青善另一只手也抓住他衣服,道:“蛇妖害死了我爹娘,还把我养在这儿喝我的血,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不想死。”边说边挽起长袖,胡乱扯了包扎的纱布,露出胳膊上的伤口。
两条细细小小的胳膊上纵横着深可见骨的血痕,小孩子愈合的快,有些伤口只剩下有些宽阔的疤痕了。风信默了默,看得见的就有十几道,看不见的呢?
这么放血还不死,不是这姑娘命大,是那狗日的用大补的药强行造血吊着命呢。
“几岁了?”风信蹲下身拿出干净的纱布给她包扎,看着伤口心里不大舒服,又骂她,“纱布碍着你眼了是不是?你当纱布包的是猪肉啊禁得住你扯?胳膊扯坏了你哭爹喊娘都没用,心里就他妈没点数?”
青善小脸一黑,想她长这么大了,谁敢跟她这么说话?就她那丧心病狂的老爹都得哄着她。
臭着脸,抽回胳膊。
风信“啧”一声,一副要发作的样子,又扯了回来继续包扎,“说你几句还不高兴?好赖话都分不清,你这狗脑子当摆设的?自己都不照顾好自己,你当谁闲的会照顾你?”
青善瘪瘪嘴,没说话。
风信给她包好,临了打了几个疙瘩结,一个连一个串成疙瘩串。
“包的丑死了。”
青善小脸皱着,却没想着要解开。
风信听的就想给她一脚,这狗东西不晓好歹。
“我今年七岁了。”青善下巴一扬。
“关我叼事啊?”风信不耐烦,忙着找蛇妖呢。
青善咬咬唇,说:“你是神仙对不对?你要救我出去。”
风信懒得搭理她,四处打量。
“我救过一帮人,跟你穿着差不多的衣服,也是喜欢骂人。他们是一群人来的,你是一个人,你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厉害,是不是?”青善急了,又去扯他。
风信回头,问:“是不是两帮人?来,你给我说说?”风信找了个地儿坐下。
呦,继续不理人呀。
青善小眉毛一挑,小嘴一张一闭,话就往外吐,“他们也是怪好玩的,一群人穿两种衣服,嘴上称兄道弟的,真遇上事了,我估计他们恨不得没多带几把刀去捅兄弟,跟他们称兄道弟真是闲脑袋长多了,还不如自己抹了脖子。”
风信这下是真的沉了脸,问青善:“是紫衣服的捅了黑衣服的?”
青善点点头,看了他一眼,估摸着黑衣服是他的人,忙补了一句,“我发现蛇窟里有动静,我就赶紧来救人了。要不是我刚被放完血,我肯定能多救几个人。”
“这帮兔崽子,也不告诉老子。”风信怒极,一拳砸进地面。
青善心里突突的,是激动的。她清楚的感受到地面往下陷,可地面上没有一丝痕迹,连尘土都没扬起来。
所以她有救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