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旧时王榭堂前燕。

聚会结束，有谱村内最后就只剩下了六个人。大家各自乘着自己路途上的专车，驶向不同的、精彩的未来。

历经几轮比拼，走了三十个人，最后只剩下六个人。

时过境迁。

乃至旧时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挨个上了大巴车，大家都在昏黄的、孤寂的路灯下互相送别，拥抱。

黑夜压得深沉，饭店门口的灯光也显得压抑。另两位导师先上了车休息，许嵩陪着周春生站着。

许嵩“不高兴？”

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出来之后周春生的神情一直都是有些怔怔的、探究的，看着某个地方。

他顺着看过去，发现那里平平无奇，一片漆黑。她在看什么呢？

心里约莫有个底，但许嵩还是问道。

周春生“……”

少女先是一愣，似乎才回过神反应过来男人的话。撤回目光看过来。

周春生“也没有。”

周春生“只是有些想念从前了。”

内心的猜想得到证实，许嵩无意识望了一眼陆陆续续上大巴的几位村民，才淡淡地说道。

许嵩“因为这些离别吗。”

周春生“算……吧。每个月都要走一半的人，三个月以来大家都陆陆续续离开，习惯倒是习惯了，但是还是有点迷茫。”

周春生深呼吸一口气。

周春生“郁一凡总说不要想着这些，徒增伤感。但就算不难过也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周春生“以前我想的不多，不知道这么几个月以来会认识这么多的人，会发生这么多的事磨练我的性子。”

周春生“如今来看，才发现我已经走了那么长的一条路。”

周春生“最开始认识的人，走的走、散的散。”

大巴车缓缓启动，轮胎哗哗地压着地面，如同一头老牛般，隔着十几米都能听见它粗重的喘息。

许嵩一直没说话，这回见周春生讲得呼吸都乱了，才感叹似地轻道。

许嵩“看起来你要比我想的更在乎他们。”

许嵩“会觉得遗憾吗？”

周春生“有一点吧。”

周春生“但是又总觉得，人不能总停留在过去，不能停留在过往的人、过往的回忆中。”

周春生“已经离开的人不能挽留，所以必须得向前看。”

她本只当一种情绪的抒发，随口就去了——况且秋天的晚风大，刮起来没完没了，什么话都被吹跑了。

可许嵩还能从狂妄猛烈的风中抓住那几句零散的话。

许嵩“聚散离别是人生常态。”

许嵩“我们一生遇见那么多人，真正存于记忆中的只少不多。可是只要记住他，那个人连同记忆就都被赋予了生命。”

许嵩“记忆是最弥足珍贵的。因为记忆，是一个人存在过的最好的证明。”

许嵩“带着对重要的人的思念继续前行，一定也是他们所希望的。”

他的声音饱满，带着暮色的微醺，眉目深邃而清隽。

夜晚路灯下亮眼的灯光此刻洋洋洒洒大把倾泻下来，模糊了许嵩周身的轮廓。

——那是周春生的爱人。

面对自己无理情绪的狂浪，你的爱人只是用他的言语张开双臂拥抱你。没有多余的询问，也没有以暴制暴的态度。

灯下，少女与男人互望着。他有一双水手的眼睛，可以眺望航海的路线。

周春生噗嗤一声笑出来。

许嵩“……笑什么？”

许嵩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笑。

周春生“许嵩老师文化人，是真的很喜欢讲大道理了。”

周春生“——啰嗦。”

她本是打趣，男人一挑眉毛。虽然不恼，但还是装模作样地微屈手指敲在少女洁白的额头上。

许嵩“嫌我啰嗦？”

周春生“错了——不敢！”

周春生立马双手合十往许嵩那里凑了凑。

打闹间隙，大巴车也开动了。她最终还是扬起一个微笑，使劲朝着大巴车上的村民用力地挥了挥手。

周春生“再见了。”

周春生“各位。”

声音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