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能源组,be,电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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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抖。
因为冷风从窗户外汹涌的冲进屋内,将所剩不多的暖气驱逐出室内,窗帘如死神的袍子呼哧哧刮起又落下,狰狞恐怖。投在地上的影子好像有生命体似的,咆哮着,怒号着,阴云般的笼罩着角落里的他。
“喂?”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打响了第一枪,与周围的空旷显得格格不入。他舔了舔干裂的唇角,一双蓝眼迸发出两道光来。“嗯”对方应道。
“电……电阻”风颂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手机,眼睛盯着那串电话号码,“我这里天已经亮了,你那里呢?”
“你有病?”电阻精致的面庞不易察觉的染上不耐烦,腕上的手表同样的精致,在灯光下反射出千千万万个镜面。
“你……你那里呢?”风颂不甘心的问道,呼吸急促夹杂着些许催促。
嗯?
电阻挑眉。
他从来不会这么说话,和自己通电话一般都是要紧的事,因为风颂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死缠烂打什么的可不像他的做事风格,更何况………
电阻撇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相框,破碎的玻璃片下他和风颂笑颜如花,漫步在青春洋溢的校园里,爱意从十指相扣的掌心传来,对方热烈的眸子中清晰可见,他们相视,相识,相爱,相守……再到最后,如同破碎的玻璃片一样分崩离析,那双冷清的眼眸再也不会有自己的身影,想到这里,电阻的心好像被揪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
“风颂先生”他收起自己多余的感情,淡然的语气就像是和对方毫无瓜葛一样“我与你已经分手十余年,就算求复合也不至于这样低贱吧?”
风颂愣了愣,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左手无名指,那颗金色如他眼睛般威严的钻戒此刻温柔的嘲讽着他的多情,是啊,已经行途陌路的两个人,若是几番电话就能再续前缘,那破镜重圆的人怎么又会有着隔阂。
他扶着柜子支撑起身子。一步,两步,三步……来到窗边,风很冷,他的心更冷。风颂抬头,眯起眼睛望向太阳。雪后的世界一片寂静,像坟墓般的城市只有办公楼的外墙映着阳光,反射着道道刺眼的光芒。
曾几何时,你亲昵的说“我永远爱你”
曾几何时,你用行动告诉我,冬天是不冷的。
曾几何时,你紧抱着我,在梦中呢喃着爱我,在下一秒对上我担心的目光,却又化作温柔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这世间的美好是你带来的,所以我不能让你失望。
“电阻”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顺着脸颊滴到地上,马上被地毯吸吮至尽“天亮了”他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右手死死抓住窗框才不至于倒下,被药物折磨到瘦小枯干的身躯犹如风中残烛。
“啧,如果你是想耽误我的时间,那么我想,你做到了,而且很成功”电阻眉头紧皱,手中的文件的右下角被他死死抓着,一丝一痕都是他无声的宣泄“还有事吗?我等会有个重要会议”
他果然不该相信风颂是回心转意的那种人。
他谨慎又含着腼腆的眼睛蓝宝石一样的熠熠发光,在那个夜晚被爱意灌的满满,深陷于情欲中无法自拔。电阻记得,他不止一次敷上对方的唇,轻舔去对方眼角的泪珠,笑盈盈的说着调情的话语,他爱他,爱到没有他的十年以来性情大变,手下的人唏嘘又小心翼翼的在他眼下生存着,扮演着兢兢业业的好员工角色,而他在心烦意乱中眼前总会浮现风颂的身影。
“电阻”
“……我爱你”
“抱我!”
“要亲亲嘛?”
电阻甚至把那天的监控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一帧都单独建立了文件夹和长达三千字的分析。
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些为什么时时刻刻像钩子一样刺着他早已麻木不仁的大脑,只能靠拼命的工作和酒精麻痹自己,让自己暂且从罪恶和失落中逃脱。
“天亮了”对方固执的又重复了一遍。
“我这里还是晚上”电阻有些恼了,他是在玩自己吗?还是说想要耽误我的时间导致我的工作完不成一败涂地?
可真有你的,风颂。
“老板,集团的人到了”秘书敲响了门。
“好,我这就来”电阻微笑致意“风颂,我不会再陪你玩了,是我赢了”他站起身,收拾好桌上的狼藉,嘴角带着胜利的笑,仿佛胜券在握似的最后看了一眼相片,挂了电话。
“嘟……嘟……嘟……”
风颂丢掉手机,轻薄的手机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已经不再需要它们了,疾病已经让他倾家荡产了,他失去了爱人,失去了存款,失去了尊严和活下去的意义。
钻心的疼痛从腹内传来,肝肠寸断的疼痛令他生不如死,风颂大口打口的呼吸着,伴随着每次呼吸,电流一样的痛被传入大脑,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留到眼睛和嘴巴里,干涩的眼睛瞄到墙角的药瓶,最后的稻草!
一点,一点挪过去。
一点。
一点。
手脚并用。
眼前一片朦胧,风颂感到指尖触到了什么,便强咬着牙打起精神,试图摆脱脑内那个催眠的声音。眼前再次清晰起来,随只有一瞬,但足够了。
他抓起药瓶拧开,倒出唯一的一粒药片,却在送入口中时怔住了。
谁还在意我的死活呢?
我……还有必要活下去吗?
就算这次活下去了,我没有钱了,没有药了,死只是时间问题了,又何必再经受一次折磨和羞辱最后在悔恨和莫大的痛苦中死去呢?
风颂眨眨眼,才发觉他已经摸到了门把手。
天台是寒冷的,推开天台门时费了老大的劲儿,因为雪把门堵的严严实实的,风颂乐此不疲的推着门,直到把门推开一个没留神重重的摔在雪里。
不疼。他笑了起来,好像在嘲笑雪的软弱,又像是在可怜自己的命运。口中的热气将雪融成水,刺骨的冷水冰着他的面容,使他不太清醒的大脑镇静下来。
风颂关上了门,一步一步的走到天台边缘,扒着栏杆往下看。
很高,摔下去必死无疑。
就这么死了,好像有点不值。他有那么一瞬后悔把手机摔了,应该再给他打一通电话的,万一呢,万一他来了呢?
“我们的方案具体是这样的……”电阻优雅坐下,冲身边人点头致意,随即继续看秘书操纵PPT,卖力的讲解着新方案。
“由于之前晚上的禁足令,大家都只能等到天亮再出门,为了防止同样的事情发生,我们……”
点桌子的手指滞在半空,脑袋里嗡了一声,一道电流将他从上劈到下,浑浑噩噩中,电阻猛然记起禁足令——也就是他们大学时期发生的事。
“风颂~以后晚上有禁足令了,我们晚上没法出去玩了啊啊啊啊啊……”
“白天不是有时间吗?”
“但是白天时间也很短诶……我们要学习,还有几个小时睡觉,还有吃饭上厕所干自己个人的事情,像这样一起干点什么的时间就很少了”
“有道理……”
“啊啊……要不你住我家吧好不好好不好~”
“好啦,这样吧,天一亮你就从家出发,然后来找我,我顺着窗户抛下绳子……”
“你是长发公主吗?”
“闭嘴,我是说我顺着绳子下来”
“哦……好吧,天一亮我就来哦,记得定闹钟,要准时醒来哦”
“好好好,没问题”
“那就那么说定了,拉钩!”
“我等着你”
“电阻……我这里天已经亮了,你那里呢?”
电阻僵硬的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天空,手不停的颤抖,不顾对方不满的眼神打给了那个十余年未拨通的私人电话。
快啊,快接通啊。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电阻疯了一样冲出会议室,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冲出办公楼。
打车。
快点,再快点。
他心急如焚,一遍又一遍的打着电话,声音颤抖着,催促司机开车,闯红灯也不要紧,分扣没了,驾驶证吊销了可以再考,他要是没了……
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捏着他的心脏,电阻慌了,他收到一封匿名邮件,信中写的什么已经被泪水模糊的看不清,他擦去泪水,死死的咬着每一个字。空中落下了一滴水,却令整座水坝超出了蓄水极限,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记忆的大门被洪水冲击得砰然破碎,十余年前的一幕幕如电影般浮现在他的眼前。
早就说明了不是吗?是我没有注意到。
没有注意到你脸颊的虚汗和无意识的遮掩。
没有注意到你茫然无措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有注意到你最后的拥抱是那么久,好像下一秒你就会离开我似的。
也没有注意到你转身后红了的眼眶和强忍着哽咽的硬气。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发现你的异常。
等着我,你一定要等我。
拖累我什么的……全都不存在啊!
跌跌撞撞赶到那个毫无生气的城市,明明是走过数千遍的道路还是陌生的有着隔阂,来到楼下,急切的眺望着他家的方向。
“风颂……风颂……”电阻口中呢喃,死咬着这两个字眼,好像要把他们揉碎了注入骨子里,热气与寒气冲击,描绘出一圈淡蓝的雾光。
真好看。
风颂笑了,泪水模糊了双眼。他用力的吻了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它的颜色是你眼睛的色彩,都说眼睛是一个人的灵魂,那我算是吻到你的灵魂了吗?你会记得我吗?你还爱我吗?
他听不到回答了,因为耳边只有呼啸的风。
他最后说了一次我爱你,随即这三个字就被风撕破在天边,落不到电阻的耳中。
血,温热的血。
鲜红刺眼的血迸溅到身上,脸上,衣服上,带着他最后的温存,带着他的笑最后一次拥抱了电阻。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因为天亮了”
电阻穆峥峥的凝视爱人的尸骨,嘴半张着,吐出一半的热气被风吹散,僵硬的蹲下,颤抖的指尖颤巍巍的靠近他的脸。
有温度从指尖传来,仿佛下一秒风颂就会从雪中爬起,笑着拍掉身上的雪,质问电阻是不是有被吓到。
但是他没有,他安静的躺在血泊中,任由最后的温暖被雪送走,血液混着雪水淌了满地,断裂的骨节刺穿皮肉,探出头来,突兀的怒视着电阻。
思维就如同涓涓流水灌溉进枯竭已久的麦田,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
风颂真的死了,死在了自己面前,因为自己而死。
“风颂……”电阻张了张嘴,吐出这个音节,就再无了下文。
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和别人说自己哭的原因,爱吗?已经没有了吧。恨吗?又太勉强。电阻就这么看着,无声的泣着,时间停滞在这一刻,他为风颂哭,为自己哭,为两个人弹指之间的爱情而哭。
“我永远爱你”但是永远也只是时间的一瞬,应该这么翻译:“我有一瞬间永远爱过你”
“风颂,我这里天已经黑了……”电阻温柔的注视着相片上笑着的风颂,轻轻的用手抚过,好像再一次触到对方温暖带着生气的脸“我想你了”
天还会亮的,可是你不会在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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