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蓝渃只感觉头疼,她在冥界的那一千年从未梦到过神界的旧人,没想到,在这凡间十多年,每晚都会梦到以前的人和事,导致她多年来夜不能寐。
“翠荷什么时辰了?” 揉着胀痛的头蓝渃问。
“刚过丑时,郡主又做噩梦了?要不奴婢去熬碗安神汤”
蓝渃揉着头摆手:“不了,安神汤喝了这么多年一点用处都没有,算了”
“郡主年纪轻,这没日没夜的睡不好,也不是个事,要不奴婢明儿去回太皇太后,看能不能再换个大医?”翠荷问。
"不必,这些年换来换去也是一样,外祖母忙着准备新帝登基的事,这种小事就别去回了。"那些药,治的了病,治不了她的心,何况有些事,有些人,她不能忘也不敢!
翠荷待要劝说两句,蓝渃打断。
“你去吧,我也睡了,放心放心,郡主我命硬,明天睡醒了就没事了。”
"可是"翠荷还想说什么。
“宝贝儿,快去睡,要不然爷就把你拖上来暖被窝咯。”蓝渃眯着眼睛邪邪的笑道。
“郡主又不正经了,那奴婢退下了。”翠荷红着脸嗔道。”
“嗯嗯,去吧”
翠荷出去后,蓝渃也起身进了密室。
自从蓝渃重生为凡人能自理后,她便开始一点点试着修炼,到如今虽然及不上当初万分之一,起码能自保,这个地方便是她自己劈出来的一方天地,供奉着她最重要的人。
每当午夜梦回,蓝渃便会来到这里,求得片刻安宁。
“蓝儿可是又做噩梦了?来爹爹这里,爹爹给你唱小曲"
正望着牌位出神的蓝渃听到声音忙转身阻止“别,爹你可千万别唱,会吓到人。”
说话的人飘到她身边,给了她个脑崩儿“没良心,爹唱的曲哪有那么吓人,莫不是你也嫌弃爹?”说着来人煞有其事,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大有一副她说是,就嚎给她听的气势。
"没有的事,爹也知道,如今我灵力浅,结界阻不了声音,您想想,大半夜人都睡下了,突然有人唱歌,岂不是要吓到人"
当初上官齐抱着蓝渃跳崖自尽,蓝渃都以为自己没救了,好在后面她太皇太后派来的人在崖底找到了他们,只是上官齐到底是没救回来。
“那你说爹爹要怎么样才能帮你?诶!也怪爹没用。”上官齐有些懊恼,若是自己还活着,断不会让蓝儿这样难受。
“爹你又胡思乱想,如今不是过的很好吗?如今咱们住着娘生前的公主府,有封地、有俸禄已经很不错了”她爹总是自责自己没照顾好她,让蓝渃很是无奈。
“好吧,爹不说就是了,对了,蓝儿后日是皇帝登基大典,那日人多事多,爹白日行动不便,你自己可要小心点,呆在你皇祖母身边,别走远知不知道?”上官齐叮嘱道。
“爹,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别担心。”这是蓝渃在凡间的温暖,这个人即便是只剩下灵魂,他也要护着她
“还有件事,我想跟爹商量一下”犹豫半晌,蓝渃还是觉得那件事有必要再提一提。
哪知不等她说出来,上官齐就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跳将起来:“没得商量,别以为爹不知道你打什么注意,爹是不会同意的”
“可是爹,大典一过我就要去往玄心门修行,那里仙气浓郁,你跟本就待不了。何况,爹你现在隔几日就散魂一次,我真的怕哪天我没来得及给你聚魂,那你可真就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我想在我去之前,给爹做一场法事,送爹去轮回。”她当初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勉强把爹的魂魄安放在灵位上。玄心门,她爹是真的不能去。
“爹知道,爹会很小心的,蓝儿还小,爹怎么忍心丢你一个人,何况你娘大仇未报,爹肯定是不会走的。放心啦,爹都跟几个鬼兄弟打听好了,玄心门山脚下有的是地方给爹栖息。”上官齐拒绝。
“爹,我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至于娘的仇,时机成熟了我自会讨回来的,所以你就答应了吧!你不能再在人间逗留了”
上官齐故作委屈的看着蓝渃“女儿,爹可怜死了,这孤苦无依的,你别赶爹走,你要是嫌爹老了不中用,爹走就是了,到时候要是被什么饿鬼邪神欺负了,你也不用管,让爹自身自灭得了,哎。。。就是可怜我的蓝儿小可怜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欺负她,哎。。。。可怜咯。。。”
又来了,每次跟他商量就是这套说辞:“爹,你听我说”
“我不听,爹伤心的很,要去睡觉”
看着消失的人,蓝渃很是无奈。她还是先找方法,看能不能让爹魂魄能够更稳一点。
她有两个爹爹一个在神界、一个在人间。
神界的那个从前成日以捉弄他们兄妹几个为乐趣,没少被她阿娘骂,蓝渃只要对着他撒泼打滚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而人间这个他对着蓝渃撒泼打滚,蓝渃通常也招架不住。
新帝登基大典,太皇太后亲自派人提前把蓝渃接进了宫。皇宫里面张灯结彩,帝王登基是大事,巡逻的侍卫也比平常增加了几倍不止。
刚下了马车便遇到太皇太后身边的总领太监康德子“郡主,陛下口谕来请您进风露台一见”
蓝渃有些诧异,她那个名义上的表哥要见她,一直以来新帝都是养在宫外,她两个从来没见过面,怎么她才一进宫就要见她?太奇怪了,想归想蓝渃还是笑道:“有劳公公带路”
跟着康德子七拐八拐的来到风露台:“郡主请进,老奴在外等候。”
蓝渃警惕的看着四周,周围静悄悄的,蓝渃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这里大约是先帝生前哪个不得宠的妃嫔住的地方,这小皇帝叫人把她带到这么个地方来作甚?
“有人吗?”无人回应。
“上官蓝渃奉命拜见陛下”还是无人回应。
咚!蓝渃猛地止住步看着脚下差点砸自己身上的东西,鸡骨头?耍她玩呢!
“装神弄鬼,有本事滚出来,当什么缩头乌龟?”知道被人耍了,蓝渃顿怒。
这时屏风后面传来一声轻笑,随后有人走了出来:“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忘忧上神吗?怎么跑到人间当起小姑娘来了?”
看到来人,蓝渃先是一愣,随后冷笑着反击:“这不是我们至高无上的天帝陛下嘛,什么风把你老人家吹来了,难得难得,你老人家居然还记得我这么个小人物。”蓝渃可是记着这斯在冥界的时候,那幅眼睛长到头顶上的嘴脸。
“注意你的言辞,我现在可是皇帝哦,在人间跟皇帝这么说话是要被杀头的”
听到玉溪的调侃,蓝渃再也忍不住,袖中银光乍现,朝着说话的人就劈了过去,眼中更是怒火中烧。恨不能砍死眼前这个人。
玉溪轻巧的避开蓝渃攻击,反手把她扣在怀里,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耳边:“这么凶,果真是我们忘忧上神没错”
“拿开你的爪子,你不是不认识我的?你给我放手”蓝渃企图掰开困着自己的手臂,奈何现在自己技不如人,依旧被困得死死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这些年的惶恐、委屈,好像在见到玉溪的那一瞬间都溢了出来。
玉溪眼尾泛红强忍着情意汹涌:“两千年,蠢女人你消失了两千年了”
“........”玉溪说什么她也没听清,蓝渃只觉得鼻尖浸了醋一般,喉咙也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玉溪继续轻声道,“我刚才在太监手上看到你的画像......我就立马来找你了......我当时在冥界是逗你玩的,你怎么就跳了轮回井呢?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这么多年,梦里梦外,他找遍了九州四海。多怕这又是一场梦。
“让你一个人在人间冥界受苦,委屈你了,都是我不好。”
一个人在冥界摸爬打滚的那些年蓝渃没哭,在人间日夜受梦境困扰夜不能寐蓝渃也没哭,以凡人之躯修炼神界心法,受洗髓剔骨之痛的时候蓝渃还是没哭,可就这一句,委屈你了,都是我不好。让蓝渃忍不住眼泪绝了堤。
认识蓝渃这么多年,玉溪第一次看到蓝渃哭的这样狠。
一边哄,一边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着泪,只是越擦,眼泪流的越多。大有一副用眼泪把玉溪淹死的气势。
“祖宗,祖奶奶,咱不哭了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要命,这丫头要是跳起来和他打一架,或者抽他几个嘴巴子,他都觉得再正常不过,可这样嘤嘤切切的哭,他这心里面就像猫抓一样难受的紧。
康德子在门外听到哭声,大惊,这还得了,陛下不是说想多了解了解郡主的,怎么就把人弄哭了,这要是让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了,非扒了他皮不可。
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康德子上前猛地推开门“陛下,时辰不早了,太皇太后还在凤仪殿等着两位主子过去请安,若迟了怕是........不好”
他看见了啥,九五之尊的陛下正跪在地上哄着蹲在地上哭得伤心至极的郡主。
康德子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是跪在地上没错,九五之尊只有天下人跪他的份,而他就这样跪在郡主娘娘面前,连看到自己进去了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康德子惶恐,他看到不该看的,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挖他眼珠子。
玉溪给蓝渃擦着泪:“不哭了,皇祖母还等着我两个,我们该过去了。”
抽抽噎噎的蓝渃这才记起来还要去见外祖母这件事,眼下她也哭够了,人也缓了过来。但面子就有些挂不住了,十几万岁的人哭鼻子,还是当着玉溪,着实有些丢脸。
懊恼一把推开玉溪,瞪了他一眼:“离我远点。”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诶,你等等我”玉溪笑着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