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安果的额头轻抵在车窗上,她现在陷入了一种极度混乱的思维怪圈里。即想去看看林暮羽现在怎么样了,又不想见这个间接杀死自己父母的人。
她实在是厌恶极了这种令人两难的境地,为什么呢?是从何时开始那个人不再替自己做决定?又是从什么时候起林暮羽开始逐渐淡出自己的生活圈子?
她没有答案,或者说是没有确切的答案,再或者说是不愿意去面对那个既定的答案。
医院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这种味道对于林暮羽来说是十分熟悉的。因为作为一个成年Alpha哪怕是昏迷,感官也是处于低敏感度状态运转的。
所以吴安果的到来自然不可能逃过林暮羽的耳朵。
咯哒,咯哒,咯哒......是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均匀而平稳,不急不躁,优雅从容,像是在走红毯一般。她的安果永远如此该多好,如果自己就这样死去,安果是不是就会永远如此呢?
“林暮羽病房在哪?”在确认没有记者后吴安果收起了脸上的焦急和慌张,冷静而平和的问着姜广遂。
“林总在408无菌病房,暂时不允许探视。”
“嗯,所以我过来一趟是为什么?隔着玻璃看个半死不活的人?”吴安果的话很尖利,透着些不悦。 “不是的,吴小姐。主要是一些具有强副作用的药剂使用需要您签字。”姜广遂解释着,递上了一些文件。
“老夫人不能决定?”吴安果扫了一眼签上了名字。
“这......您是第一决定人。”解释看似合理,却又牵强,因为林母自始至终还没出现过。
“最好是这样。”聪明如吴安果,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件事情的古怪。可吴安果只是看出古怪却难以戳穿,毕竟这是林暮羽设的局。哪里会那么容易就让人破了?
“到了,吴小姐。” Omega纤细莹白的手指点在无菌病房的玻璃上,灿若繁星的眸子认真的盯着病床上的人,和她年幼的时候一般无二。在她还不明白生死的含义时,就已经很多次这样隔着玻璃,看着那个自己即喜爱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厌恶的人了。
她不知道林暮羽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好,不知道林暮羽的眼睛里为什么常含愧疚,不知道林暮羽为什么自虐一样的爱着自己。有一些问题的答案已经揭晓,还有一些依旧隐于黑暗。她像是一只提线木偶,被无休止的卷进一场又一场的风暴。看似自由,身上却始终牵扯着一根挣不脱的细线。就连现在,哪怕她已成为这场棋局中最关键的那一颗白皇后,也依旧无法破开林暮羽的局。
因为她还是一枚棋子,受人摆布。
此局不了,她就永远不得自由。
“真是可恶啊,为什么总要做这样的事呢?你要我怎么信任你呢?”Omega合上双眼,声音透着年深月久里积累的疲惫。
她此刻无比清楚,她从与林暮羽缔约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小孩子了,早已不能为所欲为。她必须抓住身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才能挣脱这无止境的下落!才能自由的活着!
无论林暮羽是为了什么而跳了下去,于吴安果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林暮羽醒来之前,她可以掌权悦林。甚至再也不让那个女人醒过来。可是如果林暮羽死了,谁来为自己喝彩呢?谁来见证这一切呢?她又去报复谁呢?
所以林暮羽不能死,对她这种不择手段的疯子,她只有活着才能被折磨,只有生不如死的在人世间苟活才会痛。死反倒成了一种解脱,一种潇洒的离场。
“准备隔菌服,我要进去看看她。”吴安果的唇角泛起一丝愉悦的笑意。
“可是吴小姐,林总目前不允许探视。”姜广遂低垂着目光回答。
“我说我要看她。”吴安果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看什么看!你身上有多少细菌你知道吗?隔菌服管个屁用!人我好不容易救回来,在莱茵把药带回来之前谁都不能探视!”一个留着铂金色长发,带着白色止咬器的Alpha怒气冲冲的走来。
“你是谁?”吴安果挑了挑眉。
“里西斯·克莱奥,林暮羽那个家伙的主治医生。”
“哦。我是吴安果,林暮羽的......妻子。”Omega的脸上挂起一个标准而疏离的假笑。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今年的新晋影后嘛~或者说我应当叫你艾比盖尔小姐。不过无论你是谁都不能进去!”里西斯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戒备与不屑。
“黑粉?啧,这样的陈年旧账有什么可翻得?”Omega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
“哼~我可没兴趣当你的黑粉,多虑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放过她吧。如果说她欠你什么,也早就该还清了。”Alpha转过身向前走去,吴安果看不见他的眼睛,但她可以感受到那里面充满了悲悯。
“还清?怎么可能呢?她就算把命给我也还不清。”街道上的路灯开始陆陆续续的熄灭,这座城苏醒了。可凌晨时分浓雾带来的阴冷并没有褪去,这阴冷仿佛融进了吴安果的声音,听得里西斯脚步一顿。
“在莱茵回来之前不许进去,姜广遂你知道莱茵的性格。他可不会管吴安果是谁。”里西斯最后一抹白色的衣角消失在旋梯口。
“吴小姐......”姜广遂急的直冒冷汗,莱茵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他可太清楚了。如果吴小姐真的跟他杠,那后果不堪设想。等林总醒了还不得拆了自己!
“那我只能等等了,走吧。”
咯哒,咯哒,咯哒......是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带着一丝凌乱,一丝仓皇的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