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哥儿,你怎么会认识这位老人家啊?”薛沉吟回头看了一眼,问道。
“哎?这老人家有问题吗?为什么不能认识?”源华倒是对这个知晓多年前很多事的老人家很是尊重,光是她活到了这把年纪,就值得被人尊敬了。
薛沉吟:“你是外村人,当然不知道了!这位老人家是我们菩提村有名的“不详之人”!听说她克死了她全家!”
源华抱胸,嗤笑一声,道:“甭管她克亲不克亲,光是她活到的这把年纪,她对人世间的思考和她过去得来的经验,她见过的那些事、走过的道路都是无价的存在。都是值得我们尊重和敬畏的。鬼神这种东西,从来都只是闻而未见的,与其因为这空穴来风的鬼神传言,还不如信这位老人家能活到这把年纪是神的眷顾。”
是啊!与其认为是“不详”,为何却不能认为是“眷顾”?
“我不跟你说!”薛沉吟转过头,问雁十三:“雁哥儿,大晚上的你为什么只给这位老人家送饺子啊?”
雁十三用手指勾了沟戴在脖颈间的,虽价值朴素无华意义上却弥足珍贵的护身符,笑道:“百岁老人亲手做的护身符,很珍贵的。”
“啊?”薛沉吟从脖颈里拿出这个灰扑扑的护身符。
老人家家境不好,做的护身符是拿压箱底几十年的细棉做的,再好的布,压了这么多年也褪了色、染了灰和时间的洗礼,成了现在这灰扑扑的不起眼的模样。
就如同人的这一生,从一开始的纯白被染上了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颜色,经历了几十年尘灰的侵染和时间的洗礼,最终的样子不都是这灰扑扑的,不起眼的吗?
护身符里面被老人塞了少许的干花和布条将这方形的护身符弄的鼓鼓的。在菩提村有一个习俗,老人予后辈的护身符如果弄的鼓鼓的,那么后辈的一生无论做什么都是圆满成功的。且,年龄越大的老人做的护身符最灵也最有祝福的意义。
只是,从未有人收到或者是接过这位老人做的护身符。
这位老人尽管被村里人这般不待见,还是会每年亲自动手做几个鼓鼓的护身符,将自己的祝福与期望缝入护身符之中,希望有人会来到她家取走一个带着她祝福的护身符,然后一辈子都过得幸福美满,而不是和她一样,孤苦无依,孑然一身。
这是第一次,有人接过她做的护身符。也是第一次,有人愿意给她送来一碗冬至饺子。同意,是第一次有人大半夜跑到这深山老林里陪她这老婆子。
薛沉吟:“为什么一定要她的护身符?”
源华:“难道你还能找到比这位更长寿的存在吗?你不稀罕一开始就别要,既然收了就不要矫情是谁送的。反正寓意是好的不是?薛沉吟,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你有手有脚有眼睛有耳朵,要自己去找真相,而不是听从流言蜚语说的什么。你不能只看你自己想看的。”
两人就这么怼上了,雁十三也拍了拍薛沉吟的肩膀,他知道好多人都像薛沉吟这样对鬼神之论敬而远之,像他和源华这样的毕竟是少数。
雁十三:“吟哥儿,子玉兄这话不错。对人对事最怕的就是不信自己看到的,却相信流言蜚语描述的。你看到了真相,却捂着眼睛去听别人告诉你的假的真相,并将其当做真相。”
明明知道是假的,却去相信。这就是人的从大众心理,与众不同不是谁都愿意做的,也不是谁都敢尝试的。
所以,很多时候,随波逐流都是人之常情。
谁都没有错,只是各自的角度问题不同罢了。
回到家,各自回各自的屋休息。
时间就这么过,很快就到了除夕。
拜年的人不少,薛沉吟在半个月前就被霖娘接走回家过年,而源华却没有离开,一直住在雁十三家里,一副老神在在的惬意模样,干啥啥不行捣乱第一名。
“人总得有个追求吧!你一天到晚不温习不干活,你说你要干啥?你说你能干啥?洗碗你说冷,扫地说有灰,做饭你嫌麻烦,铺床觉得烦……源华!你是客还是主?能不能不这么懒?能不能!”雁十三将日上三竿还赖在床上不起的源华一把掀下床,还附带叫醒服务。
源华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忙不溜从地上爬起来往弯腰叠被的雁十三身上一跳,双腿紧紧夹着雁十三纤细且韧性的腰身,双手将雁十三的脖颈环住以求平衡。
他见雁十三不搭理他,可怜巴巴的凑上前,蹭了蹭雁十三的脸颊,“雨湖~”
“别喊我!”雁十三甩了甩身子,见源华这人跟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他身上,干脆就不管他了,身上吊着一个人继续铺床。
源华搔了搔雁十三的脸颊,拉长声音撒娇卖萌:“雨湖我错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懒惯了,改不了的。再说了这不是还有雨湖你嘛!”说完还将脸贴了上去,
“我是你爹吗?”雁十三回了他一句,低头弯腰任劳任怨的给源华铺床。“还有你从我身上下来!”
“我不!”源华说着还加紧了雁十三的腰身,环紧了雁十三的脖颈。
雁十三问:“是吗?”
“是啊!”源华喜不迭回答。
雁十三若有所思的转过头,忽而冲源华展颜,在源华愣神一瞬,左手一把抓住源华的脚踝往床上一摔,跟往菜板上摔死鱼一样摔他。在源华目晕神眩来不及反抗之时,利落的抄起源华丢在床上的腰带,将源华的双手迅速并拢,抄起腰带就将源华双手一环一扣一系,完美的打上了一个漂亮的中国结扣,还顺带着用剩下的腰带将源华的双脚也给绑上了。
动作熟练且精准到让人叹为观止!
“雨湖……”源华弯曲着身体,如同一只虾一样蜷缩。他呆愣着看着自己这幅任人宰割的模样,瞅了一脸冷漠的雁十三一眼,忽然面上一红,娇羞道:“原来雨湖喜欢这样啊!早说啊!人家也好做准备嘛!”
这人果然属性抖M!且脸皮厚到吾等凡人望尘莫及!
刚刚起来的初见:“……”
雁十三:“……”不好意思我不是抖S,这段时间委屈你了啊!
脑子里怎么想是一回事,手上怎么做是另一回事,虽然雁十三脑子里想的是别的,却并不妨碍他将源抖M绑起来吹冷风,还特别体贴的封了他的穴道,开了窗户。
冷风一吹,源抖M顿时打了个激灵,也终于意识到雁十三是认真的。
“啊啊啊!雨湖我错了!”源华抖着身子,哀求道:“我下次一定早点起来收拾床铺和打扫卫房间!雨湖,你解开我吧!我错了!”
“没有牺牲,就不会有真正的进步。”雁十三将源华提起来摔在窗边的桌子上,然后低头继续收拾刚刚被他弄的乱七八糟的床铺。
被雁十三一只手提起来的源华有些懵,他一个大男人怎么着也有个百来斤,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提起来了?他看了眼雁十三,比他矮比他瘦比他小,怎么做到的?
就在源华怀疑人生的时候,雁十三已经落落落落的将床榻收拾好了,还将被子叠成了完美的正方形豆腐块。源华每一次见雁十三叠被子都觉得震撼,因为雁十三叠被子的方法是独一无二的,源华曾经无数次在私底下练习,都叠不出雁十三的样子 ,干脆就放弃了。
想来想去,却在寒风的轻抚下,彻底回神,哀嚎着求情。
早饭是白菜猪肉馅的小馄饨,被雁十三解开的源华抖着身子捧起一碗滚烫的,散发着迷人香气的馄饨,痛哭流涕的吃着。
“慢点,别噎着了。”雁十三伸手将源华吃到脸上的葱花拿了下来,“锅里还有很多,管够。”
源华一听雁十三这温柔的语气愈发恐惧,抖的跟老年痴呆症候群一样,还把汤洒在了桌子和衣襟上。
雁十三摸了摸下巴,开始反思他是不是做错了。不然源华为什么怕他怕成这个样子?但想想源华之前的行为,雁十三还是觉得,就这样错下去吧!
这个年就这样在喜剧中落下了帷幕。
开春了,雁十三就与源华开始收拾行李,参加京城的会试。
雁十三不缺钱,源华更不会缺,所以两人完全是轻装上阵。
他们走的时候是初春,薛沉吟等在小屋子里,等了一天又一天,如同第一次送雁十三参加乡试一样,紧张而又充满期待。他心底甚至希望雁十三这次没有考中,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去参加科考了,但也只能是想想。
走的时候是初春,回来的时候却是夏末。
只因为雁十三再一次考中了第一名的“会员”,而源华仅次于雁十三,与乡试一样考中了第二名。他们留在京城熟悉京城的人脉交纵和势力范围,也更是为了他们的未来铺路。
参加了很多的宴席和诗会,终于在夏末之时告辞了京城,奔赴回了菩提村。
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而当一切结束时,就都要回到这里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