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响起那藤妖苍老的声音:“未都仙君一生救世,如今,你倒是救啊!将他,还有他们,都救下来!”
秦不尤不顾身后的陈桓,手握清风便直指藤妖命门而去。
那藤也是千年老妖,怎会如此轻易被人拿捏住,那伸展出来的枝干,却是个幌子,秦不尤一剑刺空,便已失了先机,被他逃脱了去。
收剑落地,狂风吹拂着他的衣角,看起来遗世独立。
昏睡已久刚醒来的陈桓此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一个青袍男子手持一柄利剑直指一根绿藤,片刻后又落于地面,长身亭立。
那青袍男子浑身气度不凡,好不清冷绝尘。
他刚刚听到什么“未都仙君”,面前这位,难道便是未都山仙君?那位玄术老祖?
纵观天下,能被称为仙君的,暂且只有一位,玄修称为玄君,到未都君这个修为的,才被世人尊称一声“仙君”。
秦不尤早已解了那易容术,此时展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那副不近人情,冷清的样子,倒是让人不得不信,那便是货真价实的未都仙君。
天际风云乍起,那是违逆天道的后果,藤妖不顾六道轮回,强行将几百人魂魄收入囊中,绝了他人转世之路,这,便是天谴。
陈桓虽然修习过煞术,但是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之间竟有些腿软。
他道:“仙,仙君?”
秦不尤像是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人,那个不知为何被藤妖放过的人。
不,应当不是人了。
“你修习煞术我已知晓,你杀尽柳碧凡一家我也知晓,你告诉我,这藤妖是什么人?你与他,什么关系?”
一番话,让陈桓心惊胆战,不知所言。
秦不尤说的没错,他的妻子柳碧凡,是他杀了她父母,还有她阿兄,他原本是没想动手的,但是那晚他正虚弱,修习煞术需以魂祭以魄养,每到十五月圆之时,便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正巧被路过的柳桁撞见,他一时失手,才杀了他。
他吸干了他的身体,将他送回了房里,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至于柳碧凡的父母,他不记得自己如何杀的人,清醒过来时,他们早已没了气息。
他匆匆忙忙逃离了柳府,装作不曾去过的样子,待柳碧凡书信送到,他才佯装作刚知道,急急忙忙的赶了回去,忙着帮柳碧凡把双亲兄长下葬。
这么些年来,他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尤其在日日夜夜面对着柳碧凡那张脸,更是如此。
他没日没夜受着良心的谴责,却不能告知柳碧凡真相。
直到不久前,柳碧凡不知怎么的,发现了他一直苦藏的秘密,带着不满十岁的幼子,不知所踪。
陈桓自回忆中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回答未都仙君的话。
“那藤妖我不知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他道行了得,在这凤仙镇盘踞了数十年乃至更久,似乎合和什么魔煞有关。”
他又道:“他们所奉之人,叫做乌阴。”
乌阴?
秦不尤觉得好像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一时之间又如何也想不起来。
“我知道的并不多,那乌阴好像是他们的首领,他们盘踞之地,叫做封邪崖。”
封邪崖,顾名思义,便是将一切邪魔外道封印在那处,永世不如轮回。
一群修习煞术之人,居然居在封邪崖。
想来真是讽刺。
秦不尤不欲多做停留,他已经肯定白卿梧便在藤妖那屋子里,只是之前用什么术法给隐去了行踪。
他转身欲走,陈桓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秦不尤稍顿:“你跟着我作甚?”
陈桓:“仙君神通广大,可否帮我找找我妻儿?”
“你妻儿?”秦不尤冷笑:“你不知他们已经死于你手了吗?”
从来都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陈桓很可怜,但他同时也不值得可怜。
陈桓瞬间愣在原地,连秦不尤何时消失的都不知道。
……
白卿梧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
梦里他不是被秦不尤在尸坑里捡到的,而是自小便跟着那人,修习玄术,好不自在。
那人很温柔,对他也很有耐心,从来都是那人对旁人冷若冰霜,对他却是温柔至极。
白卿梧知道那是梦,可他觉得自己不愿醒来。
因为梦中那人实在是太温柔了。
他甘愿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