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rio感觉这绝对是在这具破残不堪的身体中苟活二十三年以来最大的一次苦难了。他从没有创作纯音乐超过两个小时过,但此时,他看了一眼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Hale,脑子里空无一物。
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但他离创作到满一分钟的纯音乐仅仅推进一个五秒钟的C大调。
他暴躁地锤着琴键,噪音扰乱了Hale的美梦。
“哪个,要不就这样吧……”Hale有些底气不足,看着停息在一旁白玉杆子上打鼾的白鸟攥了攥拳头:真想一拳头捶过去,为什么非要选我?!
Derio妥协了,不管是查资料还是回忆Hale在自己脑海里的印象,都是一团乱码,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
“抱歉,明天让我助理请你吃饭。”Derio合上刚被暴揍过的琴,起身迎送。
Hale站在门口纠结着,把着门框来回探头:“不能你来吗。”
“为什么?”
“呃……”Hale思想一断:是啊,为什么呢?再怎么说自己方才的动心只是观看了对方的一场表演而已。再难听点说,就是馋他身子。他垂下头,在脑子里翻找霞谷两位长老中那位口才很好的年纪稍小的人教给自己的漂亮话:“毕竟你现在的心情不佳也是我导致的嘛,还是我来请比较妥当。”
Derio将手搭在下巴处,似是在思考。半晌,才憋出半句:“好吧。”
Hale的心跳重新活跃起来,他上前拽住Derio的手:“那就墓土螃蟹烧烤店,好不好?!”
“嗯,”Derio试着挣脱这比自己大了一截指肚的手,却无济于事,那手如锁链版扣住他,迫使他直面深渊。最终,他放弃了,后退着步子,没好气道:“放开我!”
Hale愣了一下,意识到确实是自己鲁莽了,连忙道歉,而后带着半寸微笑离开了。原来他不喜欢近距离接触,他在心中记着。
当晚,Derio身穿棉裤,肩搭白斗,在单马尾给的地图的指引下磕磕绊绊地找到了墓土螃蟹烧烤店。
入座后,一位长得酷似墓土长老的男生接待了他,听到Derio说自己在等人后就将菜单摆在桌上,自来熟的拉下凳子开始和他闲谈。
谈话间,Derio注意到那少年右手中指处佩戴着一枚银戒,少有的好奇心稀奇的迸发出来,先是说了些客套的祝福话,便追着问对方的妻子的样貌。
少年一笑,扯着嘴角的疤,别过头喊着爱人的名字。不一会,后台便窜出一个人影。Derio一惊,那人竟也是位男士,且看起来比眼前这位多了几分冷冽。
后台那人手举着还冒着热气的螃蟹炒面,似乎是看不惯自己干着活爱人却拽着客人闲聊,竟直接将锅铲向那边扔去。
Derio只看见飞来的锅铲被眼前的男生稳稳接住,而后匆匆跑去后台了。
真是......少见。Derio想着,趴在桌上歪头看窗外。那是片与自己生活环境截然相反的景色,墨绿色的天空笼罩而下,让人脊背发凉,只觉得一双大手压迫着自己。
Derio的肩头被拍了拍,他转头,对上的是一双绿瞳,是深邃的如三丈潭水的颜色。那抹景色又迅速被黑线包裹住了。
“等很久了吗?”来者拉过对面的凳子坐下,带着三分歉意:“抱歉,家里的猫把衣服撕坏了,去找助理再买的一件才来。”
“刚到。”Derio拿起木质茶杯,品味着,低头。
“想吃什么?这个挺好吃的。”Hale再次打破尴尬,拿过菜单自顾自地介绍着。
“随你。”Derio依旧低头灌茶,没注意对面的人已经悄悄向自己靠近。
“刚才就想说了,你还在生气吗?”Hale撩起Derio的头发,揉捏着。
Derio没好气地抬头瞪人,对上的便是一大片黑暗。
“!”
一个趔趄,手中的茶倾洒在胸前。
“啊......对不起对不起!”Hale慌忙为对方擦拭,却被对方打开手。
“我自己来!”Derio迅速从座位上站起,大步走向卫生间。
Hale愣在原地,懊恼地锤了锤脑壳:怎么忘记了呢?他不喜欢近距离接触。
隔间中,他在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和只披一层斗篷之间纠结着,最终选择了后者。
再次出来时,螃蟹已经上桌了。
Derio拉开凳子,放好湿透的衣物,在一众人疑惑又带几分意味深长的眼光中坐下,开始慢条斯理地剥一只被拦腰折断的黑螃蟹。
Hale则先是惊的半个螃蟹脱了手,又转过头,顾不得手中的油污捂住嘴,脑子里风速转动,耳尖一热:为什么一个弹钢琴的身材这么好啊……!
Derio将胸口别的那只白蝴蝶别针挂在胸口处,衣服被向下拉扯着,一大片明晃晃的锁骨暴露在眼前,抬手时,下端又会漏出那人纤细的腰肢……似遮未遮的朦胧感又使人不得不离得远远的,有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感觉。然而当事人好像并不在意,愉悦地啃着黑螃蟹。
“挺好吃的。” 语气依旧冷淡,但听得出比以往轻快几分。
Hale重新抱起螃蟹,思考良久,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提醒这位已经成为全店焦点自己还浑然不知的“小朋友”,于是只草草地回了一个:“嗯。”
二人间的气氛凝固起来,四周的空气却焦躁了。
Derio不明白,自己明明也穿了少许衣物,为何大家不如往常般无视自己,反倒已经有好几个光之子拿着几包蜡烛来加自己联系方式,更有者直接提出要让他做自己老婆的。
于是这次是他打破了气氛:“我看起来很怪么?他们怎么与往常不一样?”
“......确实,”Hale只觉得心中柠檬树悄然开花结果,又碍于上次已经冒犯过对方一次,这次不想再留下什么奇怪的印象而不能表现出来:“你真的不觉得......你这么穿怪怪的么?”
“有么?我明明穿衣服了……”
Derio说罢就要抬起胳膊,却被Hale按了下去。
“你不怪,真的,啃螃蟹吧。”说罢又往对方盘子里夹了几只。
饭后,Hale想叫来自己的鳐鲲送Derio回家,没想到鳐鲲就停在墓土门边死活不进,没办法,他们只好走过这段长路。
踏入黑土,脚步声似被隐瞒其中。
Derio单手拉着衣服,阴风阵阵,他又打了几个寒颤,他闭上眼,后背突然出现一股暖意。睁眼,背上多了一层红金斗篷,与自己身上的白斗不同,霞谷斗篷的材质总是很厚实,很温暖。
“谢谢。”Derio紧紧攥着红金斗篷,心中却不自觉地回忆起那天自己躲在石头后看到了甜蜜的情侣。
Hale下意识与Derio拉开距离“没事。”
Derio转头看向Hale,对方也恰好回过头望他。视线交汇,双方速速看向别处,心跳声在寂静的远古大厅中异常响亮。
墓土门口,Hale给鳐鲲下达了命令,接着就向Derio挥挥手准备离开。
“你不坐鳐鲲走吗?”Hale愣在那,回头看着Derio,咽了咽口水,一番心里交战后还是拒绝了,原因也很简单:他怕对方只是随口说的客套话,更怕他厌恶自己,从而再也见不到对方。
Derio没再说什么,乘着鳐鲲走了。
晨岛大厅,他抚摸着鳐鲲,脸上少有的露出微笑:那黑线,好像变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