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和微露半边的皎洁月色交织在一起,洒落在璇玑宫内,也洒到了那白衣男子的衣摆上。
一身素色的衣衫,他的手肘支撑在书案上,手轻轻抵住太阳穴,在他面前的是半开的书卷,也不知眼前人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休憩。
此时一只小仙鹿模样的家伙闯入了宫门,并且跑到了白衣男子身前才停了下来,上前嗅了嗅,然后便用角轻轻地顶了一下那人。
那人向来浅眠,自是醒转了过来,却觉得有些许头疼。
他定睛一看,叫醒他的正是魇兽,不由得微微蹙眉,魇兽陪了他千万年,已然长成了威风凛凛的样子,怎么现在身形却如此娇小?
他伸出手摸了摸魇兽头,魇兽应是喜欢对方的抚摸,便发出了舒服的叫声,还上前蹭了蹭他的衣摆。
他不由得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打算去处理政务,但是转头便看见了房间左侧的墙壁空无一物。
瞬息之间,衣袂翻飞,连魇兽都吓得连连后退,缩在了一旁的角落里,觉得眼前的人甚是陌生。
“邝露何在!?”怒发冲冠的天帝陛下连封号都没有唤,直接喊了上元仙子的真名。
本以为邝露会似千万年间的那般立刻出现在他的面前来请罪,但是事实上回应他的只有璇玑宫内的阵阵回声。
润玉更是拧紧了眉头,发觉了周围的不正常。
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明明记得之前他一直在九霄云殿之上处理政务,怎的一醒来就在璇玑宫了?
自天魔大战之后,他便久居九霄云殿,日日处理政务,若是倦了便倚在桌上休息片刻,醒来又继续处理政务。偶然不忙的时候他也会回璇玑宫看一看昙花,去布星台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还是夜神再去布一次星,亦或者去星河边走上一遭。
他收回自己的思绪,看了一眼所在一旁小了许多的魇兽,又看到本该摆放生母灵位的地方空无一物……
再走到镜前看自己一身白衣,仍是夜神时的仪制,他似是明白了什么,却又觉得有些恍惚。
推门而出,门外正是卯日星君座下的仙童。
“参见夜神殿下。”仙童行礼道。
润玉微微点头算是还礼。
“夜神殿下今日可是身子不适?”仙童不由得询问。这千万年来夜神殿下当值从来都是提前一些时候前去与卯日星君交班,可今日他来到璇玑宫等了半晌才见得夜神殿下的身影。
润玉淡淡地说道:“许是这几日当值累到了,无碍。”
“那卑职便先回去向卯日星君复命了。”仙童伸手作揖道。
“替本神向星君道谢,润玉这便去值夜。”润玉说道。
“是。”
布星台。
润玉一只手负于身后,缓缓地走向布星台的中央,魇兽在身后踏着轻巧的步伐,在布星台上留下了清脆的声响。
润玉止住了脚步,魇兽也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望向眼前的星海,不由睫毛微颤,敛了目光。此时,正好一只遍身通透的灵蝶飞来,润玉不自觉地伸出左手,任由那灵蝶落到自己的指尖上。
可还未等润玉仔细去瞧,那灵蝶便化作了点点星光,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究竟蝴蝶是我,还是我是蝴蝶?”润玉心头一时间涌上了万般的思绪。
刚才的一切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现实?
罢了,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又有何妨?他断然是不会再错了。
润玉伸出手摸了摸魇兽柔软的毛,倏地抬起了头,眸光与夜共一色,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的笑意,道:“今日霜降,尾火虎,就布九星尾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