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自从上次离开沈府之后，陆瑶便再也没有踏足过那里。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一方面，她对自己的身世感到困惑和不安；另一方面，她又不想卷入沈家和陆家之间的纷争。

在彭城王府，刘义康与沈廷章正在商议着一件重大的事情。

刘义康郑重地说道：“本王已经向皇上请旨赐婚。”

沈廷章惊讶地回应：“赐婚，殿下，士庶有别，高祖皇帝只是一句戏言。”

刘义康坚定地说：“君无戏言，高祖皇帝早已留下遗诏。我和皇上也商量过了，此次将军凯旋而归，朝廷委以重任，沈家也会因此处于风口浪尖，联姻，是对沈家最好的保护，也是我和皇上为之后的计划迈出的第一步。为了北境二十万绥远军，更是为了天下苍生，沈将军就不要再推脱了。”

刘义康：为了北境二十万绥远军，更是为了天下苍生，沈将军就不要再推脱了。

沈廷章沉思片刻后，无奈地说道：“末将明白。”

而在陆府，陆瑶自从知道沈廷章回朝后，便整日闭门不出。她每天不是摆弄着花花草草，就是弹琴写诗，脸上许久都没有露出过笑容。青鸾和青依看着自家小姐这般模样，心中十分心疼。她们知道小姐不开心，便时常偷偷溜出府去打探消息，回来告诉陆瑶。

青鸾匆匆跑来向陆瑶汇报：“小姐，陆远想在沈家女儿出嫁那天让牢里的女子指认沈骊歌是那天宴会上的刺客。”

听到这个消息，陆瑶的脸上依旧十分平静，她没有放下手中正在摆弄的东西，只是淡淡地说道：“找机会告诉她。”

青鸾恭敬地应道：“是。”

这时，青依忍不住开口：“小姐。”青鸾知道青依要告诉小姐什么事，便推了推她，不让她说。

陆瑶看着她们，说道：“青依，有什么事情，在我这还不能说的。”

青依犹豫了一下，说道：“沈夫人病倒了。”

听到这个消息，陆瑶手中的琴弦瞬间断了。她震惊地喊道：“什么！”

青依接着说道：“小姐，要是你担心就去看看吧。”

青鸾也附和道：“是啊，小姐。”

陆瑶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好，我去。”

原本陆瑶不想再来沈府，可最终还是忍不住来到了这里。她偷偷潜入府中，来到沈夫人的房间。看到沈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样子，陆瑶的心中不免涌起一阵担忧。

她轻声说道：“娘，你睁开眼睛看看瑶儿，您不是想瑶儿来看看你吗？您是不是还在怪瑶儿不辞而别，怪我没有原谅您，其实我早就原谅您了。”

就在这时，陆瑶听到有人向这边走来，便赶紧躲在屏风后面。

此时，沈骊歌从陈少巽那里得到了一个罕见的药方。

良工看着药方，面色凝重地说道：“此方异常凶险，若成，夫人或许会清醒过来，若不成，便无力回天，是生是死，还需慎重。”

听到良工的话，陆瑶慌了神。她真的很害怕，怕娘再也不会醒来。

沈廷章说道：“送良工回去。”

周正应道：“是，将军。”

沈植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良方？”

沈骊歌回答道：“叁久堂。”

沈植又追问：“叁久堂的消息千金难买，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沈骊歌解释道：“是叁久堂堂主曾欠我一个人情。”

沈骊歌接着说道：“爹，我真的很想救娘。”

沈廷章听到沈骊歌的称呼，微微一愣：“你喊我什么？”

沈骊歌坚定地说道：“爹，大哥，我知道自从我回府，你们就一直怀疑我，但是是娘把我寻回来的，给了我这个家，让我感受家的温暖。若我真的想害娘，当初就一走了之，为何还要苦苦寻求药方呢？爹，若药方真的有问题，我愿意以性命做担保，绝无她言。”

躲在屏风后面的陆瑶忍不住说道：“我信骊歌，她绝不会害娘。”

沈骊歌警觉地问道：“谁？”

沈植连忙说道：“瑶儿，自己人。”

正当沈植要过去看陆瑶的时候，被陆瑶制止了。

陆瑶赶忙说道：“别过来。”

沈植只好停下脚步，说道：“好。”

陆瑶接着说道：“如今不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何不让骊歌试上一试，时间久了怕越拖越严重，我相信她。”

沈枫也附和道：“是啊，爹。”

沈廷章思索片刻后，说道：“好，嘉儿那我把娘的性命交给你了。”

沈骊歌坚定地说道：“娘，一定会平安的。”

沈骊歌对着屏风的方向说道：“姑娘可否出来一见？”

陆瑶带着些许无奈和犹豫回应道：~“见与不见都一样。”

此时，沈枫和沈植的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他们听到陆瑶那句“见与不见都一样”，只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那话语中似乎带着一种疏离与淡漠，让他们感到有些失落。

沈植看着沈骊歌和沈枫，轻声说道：“嘉儿，枫儿你们先出去。”

沈骊歌微微点头，沈枫虽有些不情愿，但也只能应道：“嗯。”他们缓缓转身离开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沈植和沈廷章两人。沈植再次对着屏风说道：“瑶儿，可否出来一见？”

陆瑶站在屏风后面，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之中。她的脑海中思绪万千，不断地问自己到底要不要出去。她深知，这个时候出现或许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毕竟现在的局势如此复杂，她不想给任何人带来麻烦。然而，她也明白，这是迟早都要面对的事情，无论是早是晚，她都无法逃避。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陆瑶最终还是拗不过心里的那一关。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迈出脚步，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安和犹豫。

沈植看到陆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眼中满是激动与喜悦，急忙说道：“瑶儿，你终于出来了，这是爹，快来见过爹。”

沈廷章满脸疑惑地看着陆瑶，转头问沈植：“植儿，这是？”

沈植郑重地回答道：“爹，她就是我的妹妹，你的女儿。”

沈廷章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陆瑶身上，轻声呼唤道：“瑶儿。”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儿，沈廷章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慨和激动，不由自主地想要上前，似乎想要好好看看这个多年未见的孩子。

然而，陆瑶却满脸冷漠，眼神中带着疏离，她微微扬起下巴，看着沈廷章，语气冰冷地说道：“沈将军，还望自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您这么德高望重，我怎么可能会是您的女儿呢。”

沈廷章微微一怔，脸上露出愧疚之色，缓缓说道：“瑶儿，爹知道你，一时可能还接受不了。”

陆瑶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她大声说道：“沈将军，您说的对，我的确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自从知道自己身世，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后，我就更加不能接受了。我不下一次地告诉自己，要好好的问问，为什么我的亲生父母，当初不要我，为什么被抛弃的人是我而不是别人，为什么！！！”

陆瑶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多年来积攒的委屈与怨恨。当她真正地去面对自己的父亲时，她心中没有慌张，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抱怨，准确地来说是恨，恨他们当初的抛弃，也恨自己的命运如此坎坷。

或许是情绪太过激动，陆瑶想起了师父曾经的告诫，师父告诉过她不可以动情，但面对眼前的亲生父亲和哥哥，她又怎么可能不动情呢？她的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之中。

沈植心疼地看着陆瑶，轻声呼唤道：“瑶儿。”

陆瑶却厉声说道：“别过来！”她拼命地后退，仿佛想要逃离这个让她痛苦的场景。此时，她的喉咙里充满了鲜血，那股腥甜的味道让她难受至极。她紧紧咬着嘴唇，想要忍住，不断地告诉自己不可以倒下，不可以在他们面前示弱。

可是，那翻滚的胃传来的疼痛实在是让她难以忍受，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那鲜红的颜色刺痛了沈植和沈廷章的眼睛，他们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沈廷章惊慌失措地大喊道：“瑶儿！！！”

沈植更是顾不得其他，径直冲了过来。陆瑶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应。最终，她还是没能撑住，昏了过去。

沈廷章急忙喊道：“周正，快请良工来，别让任何人知道。”

周正迅速应道：“是，将军。”

不一会儿，良工匆匆赶来。沈廷章焦急地问道：“良工，怎么样？”

良工面色凝重地说道：“将军，小姐她……怕是中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再不治疗，就会时日不多了。

沈廷章听到良工的话，身体猛地一震，一下子站不稳了。沈植赶忙扶住沈廷章，让他坐下。

沈廷章满脸痛苦地问道：“怎么会这样？良工，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

良工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将军，如果想要根治，在下已无能为力，我给将军开些药方，只能压制，可是标不治本。”

沈廷章失望地叹了口气，说道：“正叔，送良工回去。”

周正应道：“是，将军。”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陆瑶，沈廷章和沈植满心的痛苦与无奈。他们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替陆瑶承受这一切痛苦。

过了好一会儿，陆瑶缓缓醒来。沈植激动地说道：“瑶儿，你终于醒了，我和爹很担心你。”

陆瑶却冷笑着说道：“担心我？！可笑，十八年了，我过得快不快乐，好不好，都与你们无关，十八年来，我一个人过得也很好，真的关心我，为何不来找我。”

沈植耐心地解释道：“瑶儿，你真的错怪爹了，自从嘉儿和你丢失后，爹和娘每天都在找你们，每天都在想你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消息，爹和娘从来就没有抛弃过你，也没有放弃过你。”

沈植接着问道：“瑶儿，你的病是怎么回事？”

陆瑶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这病，从小就有，我记事起就知道自己中毒。”

沈廷章愤怒地说道：“是谁给你下的毒，爹一定会为你找出来的。”看到沈廷章如此担心自己，陆瑶的心中竟然有些动容。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心软，毕竟她现在还是陆家的人，要是被哥哥知道她与沈家有联系，沈家就完了。

陆瑶坚定地说道：“我该回去了，你们不用来找我。”

沈廷章无奈地说道：“药带上。”

就这样，陆瑶离开了沈府，留下沈廷章和沈植满心的担忧和牵挂。他们知道，陆瑶的心中依然充满了怨恨和矛盾，但他们也坚信，总有一天，他们会解开陆瑶的心结，让她真正地回到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