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去说话的能力是在上周,你在游戏中淋了雨,伤口感染发炎,致你严重的高烧和咽炎,煎熬了近半月。
在你终于半死半活地挣扎回来后,你的嗓子已经完全坏掉了,无法再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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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对你表示了关心,但你没想到的,是那个人和你走得近了。
那位入殓师一向缄默,你见到他时,他总是戴着职业用的口罩,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他和庄园所有人都很疏远,包括你。似乎天生就是冷淡的一个人。
你有一次偶然和那双灰色的眼睛对视,你看到那双死水一样不起波澜的灰色虹膜,让你想到了死去的鱼,死去很久的鱼儿的浑浊不堪的变灰的眼睛,凝视着铅灰的天空和泥泞污浊的池底。
他叫伊索,你记得。昨天的游戏,他竟然主动靠近了你。
当你没稳住从那冰冷的黑色棺椁里跌出来时,一双戴着工作白手套的手扶住了你。你借力站稳,想要向那人笑着点点头,可视线上移,正对上那双灰色的眼睛。
伊索。你下意识想发声,嘴唇开合。
那双眼睛今天有什么不一样,虽然细微但你察觉得到。以往像是静止了一样的死水,现在望着你的却是漩涡一样要将你吸进,通过他的目光,有什么东西正在抓住你、缠住你。
他要做什…
这只是一瞬间的恍惚。他很快就放开你,浅浅瞥你一眼后就走开了。
他是在等你从棺里出来和他碰面,还是只恰好路过?你不觉得他会是这样的人。
你们的接触没有到此为止,此后的游戏里,你们常常会照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在你印象里分明是厌恶社交的人,竟然有一次主动来和你合修一台机。
他总是早早找到你,过不多一会,你就能看到那副黑色的灵柩升起,他极专注地为那其中的人上妆。
那张脸总会是你。
这算是特殊的关照吧?
他从不开口向你说话。你猜就算你能回答,他也不会和你说什么,你们的相处总是安静无言的,这让你稍感轻松。
失去声音以后,你需要安静,慢慢调整好心态来面对自己的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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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
又是一局赛后,你恰好看见伊索同时向外走。那双灰眼睛也注意到你,他向你点点头。
你扬起笑容,紧走几步到他面前,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你牵过他的左手,隔着他轻薄的白色手套,用指尖在他张开的手掌上写字。
‘ 谢 谢 ’
“……”
对方没作声,也没有将手从你的手中抽走,而是低头注视着你,像是在观察。
你倒也没介意,抬头又朝他笑了笑,就放开了他。
这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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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局你又被挂了。好在入殓师已经提早为你附了容,你很快消失在黑色的黏土中,从灵柩返生。
你的意识逐渐转移到这边的身体上。随着知觉的恢复,你感受到自己的手正被一个人执着。
你睁开眼,正看到一个高挑的人影立于你身前面对你,他单手执起你的左手,灰色的眸子垂着,神态就像是为你附容时一般专注。
他另一只手的指尖在你自然摊开的手心中划动,勾勒出一些字句。他碰的很轻,白手套的布料弄得你有些痒,忍不住收了下手指。
‘ 这 是 我 的 意 愿 ’
他没有理会你收那一下的动作,缓慢 从容不迫地一笔一画写下了整句话。
末了,他抬高你的手,同时俯下身,轻轻碰了碰你写过字的手心。你柔软的手掌与他并不干燥的嘴唇相触,你感受不到什么温度。
你眨眨眼,你脸上想是已经绯红一片了。
很奇怪,明明你先前对他并没有那样的心思。
但是,被他的嘴唇触碰以后,你的大脑就一片昏沉,几乎立刻沉沦于面前这个人。连心脏都被融掉了。
就像网中的猎物,原本神志清清明明。
但在被蜘蛛咬断了颈部的神经,用消化液注射进身体后,内脏器官就开始了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