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一个月后,校庆。
夏可依拉着叶冰瑶的手臂欢快的穿梭在人群中,今天,是C大百年校庆,与往日不同,今天的C大格外美丽与热闹。
小提琴优美的音乐和人群的欢呼声响彻整个C大。
百年老树上都挂着庆祝的横幅,老师领导们坐在舞台前排,欣赏着这场表演。
终于挤到了舞台的前方,夏可依看着正优雅地拉着小提琴的男生,兴奋地抓住叶冰瑶的手:“瑶瑶你看!拉得好好!”
叶冰瑶面无表情地看着舞台,她对这些节目可是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但看着夏可依激动地样子,附和着假笑了几声:“恩!太棒了!可依……我能不能去别的地方看看?”
夏可依的目光完全被台上的男生吸引,突然反应过来,有些气愤地掐了一下叶冰瑶的脸:“这么快就走?一百年才有一次的校庆!还有,我们好不容易挤进来,而且,你这一个月除了学校就是家里,你的脑子再不看点新鲜的东西都要……”
叶冰瑶郁闷地双手捂住耳朵,夏可依又开始她那无敌的唠叨模式了,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像夏熏依一样安静一点。
闭上眼睛,虽然还是很嘈杂,但捂着耳朵却要好多了。
突然夏可依用力的拉了拉叶冰瑶的手:“喂,瑶瑶你看!”
叶冰瑶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夏可依:“又怎么了?都说了我不想看!”
“不是,是喻以晴!”夏可依焦急的指着前方。
喻以晴?才一个多月,她就出院了?也是,他把她照顾的这么好,当然康复的快。
视线不自觉的移上舞台。
喻以晴端坐在轮椅上,一双黑色的眼睛还带有着不可轻看的神秘色彩,直直的墨色长发中还透着一丝淡淡的柔光。
最后一个上场的,便是喻以晴。她要表演的,是抚琴。
早有工作人员为她摆好瑶琴,喻以晴盈盈落座,淡淡地朝着台下微微颔首。
夏可依冷冷地看着台上的喻以晴:“切,又想勾引其他男生,装什么清纯!”
叶冰瑶没有理会夏可依,如果喻以晴要表演,那么他也一定会来吧。不自觉得扫视着人群,果然在舞台的另一个角落看见了葳斯基!
他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虽然穿着和别的男学生一样的米色呢子大衣,可还是掩盖不了他那股高贵冰冷的气息。双排扣披风大衣敞开着,风一吹,里面白色衬衣前的黑色领带就张扬地舞动着。
果然,喻以晴可是他最在乎的人啊。
叶冰瑶感到双眼一涩,立刻转眸看向舞台,却是猛然一惊!
抬眸瞧去,却发现喻以晴用的竟然是一把古琴,如今的琴皆是七弦琴,古琴是五弦琴。五弦琴的弦音指法与现在的七弦琴皆不同,奏出来的乐音更清澈动人。
只是许多古谱皆已失传,叶冰瑶倒是没想到,喻以晴居然会弹古琴。且不说,是否能弹好,单凭她弹奏的是失传已久的乐音,便令人觉得高雅的很。
身为这个时代的人,居然敢挑战古琴,叶冰瑶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只见喻以晴将古谱放在面前的几案上,玲珑剔透的玉指轻轻落到琴弦上,瞬间便是清音流淌,琮琮泠泠。叶冰瑶颦眉一听,她演奏的似乎是《国风》
一千年前,当她还是叶府的千金小姐时,娘亲曾花重金请了古琴高人教她抚琴,当年她就是弹奏了喻以晴的这首曲子而名动京城。
现在这首曲子竟然还没有失传!
只是,叶冰瑶听上去,却感觉和自己所听到的国风,有太大的区别。喻以晴弹奏了一会,叶冰瑶便感觉到有一处错处。原本是小小的错处,在旁人眼中,或许根本就听不出来,但如何又瞒得过叶冰瑶。每一处细小的纰漏,喻以晴似平也觉察到了,尽力用临场发挥去弥补。
整个曲子弹下来,倒也美妙动听,似潇湘水云,韵在天边。若泉水叮咚,意浮山外。 C大的教师与学生,听得如痴如醉。
后面有人低低说道:“天籁仙音,喻以晴不愧堪称校花。”
“是呢,且不说别的,就凭喻以晴演奏的是现在就是古筝老师也演奏不出的古曲,就已经是赢了。”
叶冰瑶心中微微一惊,喻以晴都奏错了,竟还是赢了? 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时代的人,怎么可能听过真正的古曲呢?就算是弹奏古筝的专家,也未必能听出这首古曲的纰漏。
叶冰瑶记起,古谱都是手抄本,本来都有些模糊难辫的,看不甚清的。她选择古琴,就是要从听者的心理上取胜。从这一点来看,喻以晴,倒是一个聪明的女子。
喻以晴滑着轮椅到舞台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台下的叶冰瑶,露出浅浅的笑意:“以晴的这首曲子,就是为了以晴的挚友叶冰瑶而弹,以晴想问问叶冰瑶,以晴奏的如何?”
赤裸裸的威胁与挑衅,叶冰瑶微微挑眉,正准备拒绝,却见葳斯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嘴里含着一丝看不透的微笑。
叶冰瑶双眸一暗,又是来给喻以晴撑腰的吗?她还没反驳喻以晴呢!
他唇角一勾,淡淡笑道:“同学们都沉浸在以晴的琴声里了,可是难道你们没听出来,以晴所弹的曲子,有多处错处。”
“错处?”台下的同学随即高声嚷道,“哪里错了,弹得如此之美,简直堪比古人所奏!”
而老师与领导也疑惑的看着葳斯基。喻以晴的脸色更是难看的可怕。
“是吗?”葳斯基转首,眸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叶冰瑶,淡淡道:“那是因为你们没有听到真正好听的乐音。”
说完,台下一片嘈杂,有些人却还是不肯相信。
叶冰瑶还没从自己的惊讶中回过神,葳斯基就凝眉问:“叶同学,你听出错处了吗?”
叶冰瑶愣了愣,随即颔首道:“确实是有几处错处,不仅如此,整首曲子的韵味也与原谱截然不同。此曲名《国风》,根本不是喻以晴同学所弹奏的泉水叮咚之音。”
技艺,不仅要靠自身努力修习,也要靠环境的熏陶。不过,她所演奏的,已经很好了,能完整弹奏完《国风》,怕现在的时代,许多也是及不上她的。可见,她也是下了苦功的。
忽听得“铮”的一声,一串碎金裂帛的琴音乍起,干净利落,宛若有凌厉的刀风从人们的脖颈划过,那些叫嚷的人们刹那间有一种被人扼住了喉头的感觉,叫嚷声瞬间便被琴音冲的七零八落,直至消失。
舞台上,葳斯基优雅地坐在琴案前,修长的指按在琴弦上,十指如轮挥洒,一顿一挫,刀刀催人命的琴音,便是从他指下流淌而出的。凌厉澎湃的曲子,听的下面的人心头轻抖,待要再听,却见他的手指忽而从琴弦离开。
而此时,叫嚷声早已消失,天地间一片寂静。
他站起身来,面朝下面的人群,眸光幽深,看不出他丝毫的情绪,但是唇边却挂着一丝优雅的笑意,他一字一句,淡淡说道:“真正的好曲,并非只是动听入耳,而是,会让听众有身临其境之感。”
身临其境之感,那些方才尚在嚣张的学生,记起方才从脖颈间划过的凌厉音风,心中一滞。他们知道自然是没有刀风的,那只是他们听曲子所感到的错觉。这便是身临其境之感吧!
叶冰瑶脸色一白,一千年前,她倒是在京城的临江楼为葳斯基弹奏过中国的古曲,他也看着会了一些,倒是未曾料到,现在的葳斯基竟然也会抚琴,而且,琴技如此精道。方才那一串凌厉澎湃的曲子,虽然极短,却能令听者心中生慎,着实令人惊叹。
“葳斯基同学,既然你说喻以晴同学所奏的曲子有错处,不知你可否亦演奏此曲,也好让本校的同学们心服口服。”C大校长站起身来,有些敬意地高声说道。
“有人会弹那首曲子,如若你们要想要知道喻以晴同学有否弹错,请叶冰瑶为大家再演奏一遍即可。”葳斯基忽然喊道,声音虽然不算很大,却极是悠远,清清楚楚传入到每个人耳中。
叶冰瑶猛然一惊,抬眉就撞入了葳斯基深邃无比的双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