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卡洛斯

“卡洛斯·西德，你要记得你是德克人，记得我们的圣城约莱，哪怕她被摧毁，但她就站在那里，总有一天这片大陆上会重新插满德克的王旗。”

那是他的父亲，一个沉浸在过往光辉中的落魄子爵后人，他总是在腰间挎着一把破旧的宝剑，他对他的儿子说“卡洛斯·彼得·西德，你要知道你的名字是以你的曾祖父命名的，他曾经靠着这把剑在战场上厮杀搏得了子爵爵位，总有一天西德的姓氏会重新出现在约莱的城墙上，用来震慑那些该死的入侵者。”

他的父亲，彼得·西德，那可怜的大胡子男人，他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其他德克人，希望找到并救出德克的公主，重新绘制德克的王旗，并在战场上恢复往昔西德子爵的名号，可他直到饿死的时候怀中还揣着德克王旗，可是他身边没有一个德克人，他也没能找到并救出德克的贵族。

失去了父亲后，卡洛斯就开始了逃亡，他从未被任何人抓到或者发现他德克人的身份，可是直到今天，在这一天他找到了德克的公主，尽管她已经死了，也就是在这一天他被奴隶主抓到了。

“埃洛伊丝公主。”卡洛斯低声念起这个名字，其实她的血脉早已不纯净，但她是他们尊贵的公主的外孙女，自然也能算得上是他们德克人的公主。

他被关在了笼子里，笼子很小他不得不低着头蜷缩着身子，这当然很不好受，但此时已经没有多少办法了。

“太阳神在上，约莱城护佑，愿我们能够脱离苦海。”

卡洛斯听到了一个老妇人在小声祈祷，祈祷当然没有问题，所有人都在祈祷，但是他找到了，他找到了父亲当初最想找到的人，他终于遇见了一个德克人。

那是一个衣着华贵的老妇人，她每路过几个笼子都会端详一会，然后压低嗓子开口。

卡洛斯听到了就等那个老妇人路过的时候发出声音，“德克的王旗终会插遍在每一寸土地。”

那老妇人颤巍巍的转身，眼睛却射出像闪电一般的亮光，她仔细打量着卡洛斯，卡洛斯也没有被她狼似的目光吓到，他们互相注视，像动物一样分辨着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同类。

她那小小的像是要堆在一块的三角形眼睛盯着卡洛斯，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人说话“我要他了。”她的声音极为嘶哑，像是大声说话后哑了嗓子，她的嗓子让人想起夜晚的猫头鹰，无端的害怕。

卡洛斯被拽了出来倒在地上，他的下巴被捏住，身后的男人拉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他像是个被贩卖的畜生一样被人看牙口，可如今他又和畜生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他还有屈辱心和满满的恨意罢了。

“轻点，这个小子我还有用。”她拉紧了披肩身子不动只是向前伸着头，像是一只老王八，哦，太阳神在上，请原谅我对一个老妇人用这样侮辱的词汇，卡洛斯暗暗在心内祈祷，却还是掩饰不住他想笑的想法。

卡洛斯就被绑着拖上了牛车，这一路上摇摇晃晃的，但他是那么兴奋，他终于见到另一个德克人了，以后还会有更多，他怀着无限感激看着那老妇人。

当路过一片黑暗的森林时，他闻到了一股香气，那是森林和河流的气息，那么熟悉，就是那天克拉拉来到他身边时他感受到的香气，他知道她来了，他以为她也知道他遇见了另一个德克人，他低着头微笑，就感觉到克拉拉在他身后帮他割绳子。

她怎么这么虚弱了，卡洛斯不解。

“轻轻的下车，我牵着你，跟我走，一定要小心。”他听见克拉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明明克拉拉说话不会有气流，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酥麻，心里流过一丝奇怪的感觉，不难受但有种让人想哭的冲动。

卡洛斯察觉到了什么就等当牛车走到路途忐忑的地方发出响声时趁机下了车，他灵巧的滚到了草丛里，克拉拉牵着他往跑，他看不见她，但此刻她的手正在他手中，他们一起往前跑，森林很黑，但卡洛斯完全不觉得惶恐，他从来没有这样的信任过一个人，空中传来樱桃的香气，此地一定有一棵樱桃树结果了，一定是又大又红又甜的樱桃，卡洛斯在心中判断，他们不知道跑了有多远，克拉拉终于停下了脚步，卡洛斯依旧看不见她，但他知道她还没有离去。

“埃洛伊丝小姐，你还在吗？”他明知故问。

“嗯。”声音很虚弱，被风一吹就听不见了。

“你怎么了？”卡洛斯焦急却故作镇定的询问，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没什么，不过是马上要消散了而已。”埃洛伊丝依旧冷静。

“你难道不知道亡灵消散后彻底死亡了吗？你为什么还不去亡灵的世界？”卡洛斯生气的转来转去。

“如果我去了亡灵的世界，你怎么办？”埃洛伊丝依旧不在乎，可卡洛斯像是被击中了一般停下了脚步，他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他总是能准确找到埃洛伊丝的，他面向她单膝下跪，用骑士的礼仪对待这位死去的公主。

“太阳神在上，月神在上，我，卡洛斯·彼得·西德，约莱西德男爵之后，我愿用我的血我的生命签订契约，誓死效忠埃洛伊丝·康斯·林敦，德克公主汉娜·冯·拉塞尔之后，从此生命共享，荣辱一体。”

埃洛伊丝就看着那个少年跪在河边对着太阳和月亮起誓，她有了第一个臣民，她将永远记得这一天，记得这一天的一切，月亮静静地照耀着，在这片星空下她见证了无数次这样的誓言，时间并没有变化，一切都只是按照原有的顺序走，只是当时没有人意识得到，生活就是不断的重现和轮回，总有那么一刻会有这种想法，因为我们生来就与孤独为伴，因此不会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