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子棋自己去找能穿的东西,马佳的一身灰袍子,乱搭在宫玖书案前的椅子背。没有内衣在侧,遂决定直截地不穿。
沉黏的水衣便给任性地丢在了地上,头发还是缕缕行行淌落着雨滴子,宫玖拿块厚些的织帕,给他细细捋着水。
75.莲叶何田田(下)
“你也不怕不是我开的窗。”
说者倒并不着急,此息已是胸有成竹的样儿。
“管他是谁,先叫他把花带给你。然后我就走。我今天来,就是给你送这花的。送到了,我便安心地回舫上睡觉去。”
“那万一这屋里头的是我相公呢?”
龚子棋赤脚踩在湿了的地板,手里解落亵裤的束带。宫玖陪着他脱衣裳,笑意妍妍。
“怎会呢?你家哪个屋是哪个屋,我熟着呢。他哪里就那么巧,能正好出现在你的账房……”
当是时,却果有一只穿了薄皮锦斓靴子的瘦脚,极为飒楚地踹开了屋门,凉风骤然吹进。
“谁在这儿呢?”
马佳虎着眼脸,看着才关上的窗边一对小情人:要哭不能哭,要笑也不是笑的宫玖,和脱了一半水衣服,露着斩白胸臂的龚子棋。
“大阴天儿的,又给我整这非礼勿视的玩意儿。”
此后一炷香时候,三人就围炉茶话了。龚子棋换好了干净衣裳,来到宫家前厅坐落。上首坐着宫玖和马佳,侧边是他,下首是倚楼,在配茶。
宫玖不言声,腿上放着那枝盛满着水的双朵白荷花。
“可真成,这么大雨,天河水崩了似的,跑这儿来送花。……不烧罢?”
摸摸额头,眼神里有责备的意思。
龚子棋想起他在加厘镖局拜的那位老师父,他从前练功刻苦,不知道休息,师父也会这样嗔怨地说道他——那责备里是含着嘉许的。
“他还不就是这么样儿,想一出儿是一出儿的,大罗神仙降不住。真个就一开天辟地,蒸不熟(shóu)煮不烂的熊头妖精混种。”
“啊呀,啊唷,瞧这给我们寒碜的。
“咱们少爷行事莽了,让奶奶您见笑嘞!”
“相公又来取我的笑儿。那要不要您两个在此便聊?妾可告退了。”
宫玖说着,就拿派儿要往外出去,马佳赶紧儿地捞了她回来,压在腿上好生坐下。
“人一介迢迢递递,来给你送荷花的,你待哪儿去?还不快谢谢你家小相公。”
再其后经年越月,龚子棋的胡来劲儿是一点不敛,马佳也都纵了他。宫玖是渐次惯了惹草拈花,风流虞藉,左偷一口香,右窃一段韵;这两个呢,也私自通得了款曲,山巡登舟,打雁买马,都能拉着手儿的一起。
“娘子那么些个面首儿,甜的辣的,乖的野的,唯有子棋,咱是真稀罕。”
龚子棋心知肚明,马佳的喜欢自己,虽有宫玖的原因,但也终不好全拿爱屋及乌来解。他并不全然依附着她,于人于事,皆有他自己的好恶标准。
子棋对马爷乃是慕的,不仅羡他瑾瑜在怀,有宫娘子红袖添香对译,更是羡他高格标举,朗月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