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程昱……我才说了，要上金山寺去出家，高哥不许我去。
宫玖没绷住笑出来，就势伏在蔡程昱腿上，细细地讲话。
宫玖金山寺里倒有我一进禅院儿呢，少爷，你要想去玩，抬脚就走了。
宫玖但说出家，我也是不许的。怕那起子无赖小僧带坏了你呢。
蔡程昱怎么会？佛门清净地，再不济也比咱们这烟花院儿强罢？
宫玖少爷又胡闹了不是？这儿是妙音轩，文艺会馆，发展的那都是高雅艺术，可不是什么风化场所唷。
蔡程昱行罢。那我若是不出家……
蔡程昱漆亮亮眼珠儿灵动地一轮，但小嘴还明显噘着，以表示不肯消气的心。
蔡程昱……定好的婚期，这月十六娶我的事儿，还当数儿吗？
宫玖娶。娶是一定娶的，你乖。
宫玖但十六日怕太迫了，那鼓吹、仪仗、帘幕、灯彩，同了柬札、牲礼、饰佩、酒席，都准备不及不帖，新禧簪环也打磨不细，所以还得再稍述计议两番。
蔡程昱哼。
蔡程昱上齿咬白了下唇，已是听出了宫玖言语里藏的意思。她说话总带那么些的弯弯绕，若不是相处这般久，还真是不好猜度。
蔡程昱是，您是鹂舫的金主儿，这里上下是您的天下，我们介寄人篱下的，翻不出您的手心儿去。可太太您恩薄如纸，说要我就要，说不要就不要，这样儿，未免也太糟践奴家了不是？
蔡程昱旁的话，我也没有的说，只一点，您往着后再回心转意，决定要我，可是不能了。
蔡程昱满目决绝，由打怀袖中抽出条软蜀丝的浅蓝色手绢，就在宫玖的面前，将它一撕两半。初时还没能撕动，又用了好大气力，这才成了，把那绢骸任性地扬在空里。
蔡程昱今日就在鹂舫，我与夫人情断此中。余生往后，桥归桥，路归路，您自平安，奴亦不扰。
宫玖也不动色，只幽幽看着那条教他每天带在身上的帕子告了废。她可用它给他擦过脸，还在那上边绣过一枝竹叶子，彼时就枕着他的肩，唤他一口一个心肝儿。
宫玖少爷当真想好了？
蔡程昱当真。
蔡程昱扬头，下颌线挺廓漂亮，昂然意气，少年盛色。
宫玖那好。当日别馆帐下，我亲口答应的少爷你，不叫旁人染你分毫。如今时过境迁，我也仍遂了你的心，从今以往，与你有关的事，我不会再涉。
也罢也罢，烟花陌里的男欢女爱，意短情长，本就飞花浮梦不可较真的事，各自相忘了也好。宫玖独个儿出了房门，神色如常，只连连说着头痛，叫张超给传了方书剑和黄子弘凡，候送着回府去了也。
张超你说什么？！绝交？！
张超都没瞧出宫玖有哪里不对劲来，倒是蔡程昱搂着鸳鸯花被，哭得接不上气，问了好几遍才听明白，是他自己把宫玖给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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