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是从来不会有事瞒着她的。
蔡程昱姐,有件事……
我回了一回头,望到她温和的眼。
蔡程昱龚欲哥跟小蜜糖好了。
我姐笑一下。
赵皖馨这哪叫个事。
我便又说:
蔡程昱小蜜糖有了。
我姐这才默住了,只是给我洗头的手劲不变,依旧柔软又服帖。
蔡程昱她说,龚欲叫她把孩子生下来。
我冷着脸,已经按不住不平的意气。
赵皖馨这是让家里逼的狠了。
小香玉摇一摇头,微微的闭眼,眉宇间无奈横生。我望着她。
赵皖馨可我们好端端的女孩子何辜?
小香玉沾着泡沫的手,拍了拍我裸露的肩,又打着小圈的摸摸我的下巴。
赵皖馨你乖,这件事不要操心了,我来跟她讲。
蔡程昱你……
我拽住她的手,贴在我胸前。她弯腰,伏身到我耳畔:
赵皖馨交给姐姐了。
我答应着她,想起我们不久之前在她家里的那一晚,她握住我攀在她腰间的手。
赵皖馨醒醒,蔡蔡。
她轻轻慢慢的对我说。
赵皖馨我们看看月亮。
赵皖馨我们这样的女人,除了寂寞,一无是处。
这是我姐对小蜜糖说的话,她把她这话写在自己那一天的日记里。
赵皖馨她们都说你像我。
小香玉扶着浑圆的梳成团髻的头发,啜了口桂花香片茶。
小蜜糖正襟坐着,旗袍雪白。
林染那您觉得像吗?
赵皖馨不像。
林染是。您三十岁也像二十岁,我二十岁像三十岁。
赵皖馨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和程昱都是。
小香玉温润的眼睛盼着小蜜糖。
赵皖馨我这半生没有孩子,你们都像我的孩子。
赵皖馨孩子,我知道你比别人都聪明,但还是不能不告诫你:这世道,男人都是酒囊饭袋,他们看女人,全一个样子,——暖床的东西罢了。
林染果真吗?
小蜜糖的声口是颤动了。
林染……全都这样,没有不同的吗?……您……没遇见过吗?
小蜜糖一素自负智慧,没有人能说服,可小香玉的话,她不敢不信。
赵皖馨有。不好遇。遇见了,是一辈子的福气。可也没用。
小香玉挂上一个凉凉的笑。
赵皖馨人除了拼一拼福气,有时候,还要认命。
赵皖馨也不光是女人如此。
她喝完了那杯茶,小蜜糖就陪她出来百乐门,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面走。
林染姐姐,你说我们唯一的是处便只有寂寞,可是,你说,什么样的女人不寂寞?深门大院寂寞,乡野农村寂寞,城市里万家灯火,也还是寂寞。
小香玉回眸望一望她,点头。
赵皖馨你说的很对。寂寞的时候,不妨来家坐坐。左右我也是赋闲。
赵皖馨小糖,你吃过炸灌肠吗?
林染没有。
小蜜糖摇摇头。
林染那是什么?
赵皖馨这是道老北京小吃。
小香玉揉一揉小蜜糖后脑的金发。
赵皖馨龚欲爱吃炸灌肠。他小时候。
林染……龚欲?
小蜜糖的脑子一片空,再不知道话要如何接。对着她,她没有办法不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