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离凌益远一些,这是凌不疑对她说的话。
李诗酒答应了。
可表面是表面,内里她还是在悄悄地与凌益联系,如果有一天她能进府慢慢拉进和凌益的关系,那么下手就有把握了。
她不是没想过去文帝面前状告凌益,可那么多年过去了,知晓这些事情的人怕是早就被凌益清除干净。谁会相信她说的话呢?
又或者说就算相信了,文帝会下令杀了凌益吗?她想这是不会的,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文帝作为帝王不会用天下的安危去做赌注。他或许会处理凌益,但不会杀了他。这如何算报仇呢?
所以,这一切只有她来,亲自斩下凌益的人头,用鲜血以慰霍氏族人在天之灵。
即使是死,也在所不惜!
阿父、阿母,保佑她吧。
——
今日是霍氏族人的忌日,宫中早早地换上了白衣,着素食,祭奠霍氏一族,告诫后人不要忘了霍氏为这安定的江山做的牺牲。
或许是天都在为他们感伤,今日的天空雾蒙蒙的,后面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几辆马车缓缓驶入这宫中。
李诗酒随凌不疑从马车下来,两人皆是一身孝服,眉眼肃穆又悲伤。
又是这个日子,凌不疑压住眼底的痛苦,深呼吸了一口,率先迈开了步子。
“走吧。”
李诗酒抬脚跟了上去,他的声音与平日不同,低沉、沙哑,步子也沉重无比,一步一步踏在雨水中,溅起一片水花,也在李诗酒的心中掀起了波澜。
她抬眼略微偏转看向凌不疑,今日的他沧桑了许多,是瘦了许多,下颌线越发清晰,唇抿着,有细小的胡茬在他的下巴冒出,他双目直视前面,撑着伞的手很用力。
他在想孤城被破、流浪多年的痛苦吗?或许是在愧疚,又或许是是在回忆曾经在孤城快乐的日子。那他会不会有片刻与她一样,想要杀了凌益呢?
罢了,他的阿父杀了她的阿父,那她杀了他的阿父,也应当是合理的。
“怎么了?”
凌不疑停下了脚步,偏头看向李诗酒,眼底带着关切。
李诗酒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低下了头,翁声说,“阿兄,我没事。”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随即一只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关切的声音传来。
“没事,有阿兄在。”
这句话凌不疑说了很多遍,可这是李诗酒清醒以后第一次听到他这般说,心里的情绪忽然爆发,她的鼻腔一下子酸涩无比,眼眶发热,却倔强地咬住了唇。
凌不疑只当是小姑娘第一次接触这般悲伤的场面,一时间不适应。
想到这里,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温热且安心的感觉一下子熨帖了心里的痛苦,李诗酒吸吸鼻子抬眼看去,对上凌不疑温柔的笑容,迅速调整好了状态。
“嗯嗯,阿兄,我们快去吧。”
凌不疑点头,两个人的身影又继续开始行走,洁白的裙摆被泥土打湿,弄脏,似乎在预示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