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木。
陈是陈锈的意思,木就是木头的意思。
人如其名。
我本人就像木头一样,没什么意思,有点傻、有点呆、有点笨、有点不爱说话。
我生来就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什么是情感。
就像陈腐的木头一样,永生,却面无表情。
我小时候很喜欢阳光,它很刺眼,但是却很暖和。我家里人不大喜欢我,尤其是我的爷爷奶奶老一辈的,他们总觉得我很丧气,一直保持着像丢了亲人一样的表情,晦气。
我也觉得他们晦气,为什么每天都要笑。
哦,对了。
我更讨厌的是,他们在阳光下有人的时候笑,没有人的阴暗处偷偷的捅刀子。
这不烦吗?
长大了我更喜欢独处,在别人和朋友聊天的时候我在和自己聊天;在别人和朋友玩耍的时候我在和自己玩耍;在别人和朋友吵架的时候我才不会和自己吵架。
所以我很赞成自己和自己相处,至少这样不会产生一定的伤害和维持着麻烦的人际关系。这也是为什么我父母觉得我得了心里疾病而也开始了讨厌我。
但是。谁在意呢?在他们眼里,我无非就是吃个饭、睡个觉、上个学。我是个若有若无的隐形人罢了,只有在聚会的时候,才会想起我维持住一定的面子。
我不在意,因为我叫陈木。我、就像一块木头一样,腐朽。
直到我遇到了她。
她叫夏花。
我一直以为她的名字很土,夏也就勉勉强强,还花?怎么长得多好看一样,还夏花,我还春草呢,嘁。
她是新转来的,我只是撇了一眼。
我被迫跟她同桌了。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占两个桌子,独来独往习惯了,就没有人当我的同桌了。
但是她来了。谁叫她来了,我都没有那么大地方可以睡觉了。
她每天都在笑,很烦人。但是她不管是有阳光的时候还是没阳光的时候,她都在笑。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都要笑,即使失败还是悲伤,总是在笑,好像她只会笑一样。
我才不想搭理她。
“你好同学!我叫夏花,你呢?”
她又在热情的尝试跟我打招呼,我只是画一条三八线在中间,继续睡觉。
她每天都在和我打招呼。
我有一天终于烦到一定程度了,也可能是无聊,掐着点她差不多快来介绍自己打招呼了,还没等她说话,我就冷冷的丢下了“陈木”两个字。
她好像有点惊讶,但是很久没说话,像是在细品某一件事。
良久她问我,为什么叫陈木。
谁起名还有讲究?我不屑一顾,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瞎起的,才导致我像陈锈的木头一样。”
她噗哧笑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又要笑,但是我有点生气了,问她为什么叫夏花这么土的名字。
“啊?这个名字土吗?”她好像有点惊讶。
“土。”我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特别土。”我补了一句。
我以为她会生气,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生气,反而跟我解释道“泰戈尔的一本书啊!生如夏花!”
我逐渐和她熟络起来,也慢慢像被她感染了一样。
就好像,铁树也会开花。
后来毕业了,我就浑浑噩噩的进入了土木系,谁知道,我陈木也要和木头打交道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夏花不是学这门技术的,怎么也来到了土木系。
她应该算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
她还是那样,生如夏花之绚烂,真的应了她的名字。
我也一样,也是应了我的名字。
我很喜欢那些像我一样的木头,可以永垂不朽,我也希望我能永垂不朽。
可怕的是,这是真的。
时间匆匆流逝,我送走了父母,我知道夏花等我多年未有回音早已离开,后来我也参加了夏花的葬礼。
奇怪的是我好像没有变老一样。
我只好编一个理由说我是陈木的儿子。
大家都在惊讶,夏花等了多年无果,陈木竟然有了孩子。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变成了大家口中那么不要脸,总之我只是和这个老朋友搞个别。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我没有哭,我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面无表情。
我好像永生的木一样永垂不朽,但是我不想永垂不朽了,我突然间渴望离世,哪怕让人们记起我一秒钟。
我准备跳河。
但是会污染环境。
我准备上吊。
但是我不想那么难看。
我准备安乐。
但是政府不给批。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我准备去找老树说说话。
我睡着了,我梦到了她生如夏花,身伴陈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