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熙熙攘攘的走卒小贩,围着小贩摊位挑拣的人群,吆喝不止的街道。
光从屋角到到屋顶,散了铺在屋瓦的每一片,藏着阴影没在瓦缝间隙,却半点没落在屋内。
朝明便就是怕日头太早照在她屋里,便选了个偏一些的,茶馆总是热闹的。再怎么着急人们也是待到用过早膳再来听书喝茶闲聊说话,更何况空尤和那么些人替她打点着,若无极重要的事,她是不会起的,她是东家,她有钱,还有人替她赚钱,她可以睡睡懒觉,就是这样。
事实证明,越是想睡觉越是事与愿违,雅竹手中拿着一封乌绿请帖便敲开朝明的门,朝明朦胧双眼看着雅竹递归来的请帖,眼睛花的看不清字迹,“念出来。”趁着这个间隙打了个哈欠酸了鼻子,一点点眼泪便冒在眼眶。
知道自家东家是个嗜睡的主,“是商会的宴帖,亦是请帖,请您一聚。邀请的都是京中各家大商户。听说是为了为了哪位接风的。”
“不去。”
雅竹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样子,空尤当家说了,这个不可推脱,接着劝说,“东家你得去。”
“不去。”
东家没睡醒,便会有脾气,她这样就是送人头,要不是跟其他姐妹打赌输了她才不送。
“东家,听闻金家公子生的极好。”雅竹笑意浮在脸上好言相劝着拉着朝明的被子,“我的好东家,美男子你看不看。”
循循善诱,“听闻此次场面不小,吃食定是......”
食色性也。
朝明散着头发,哈欠连天,半眯着眼睛,她不大会束发,男子的头发算是简单,可她实在弄不好,一听茶楼每个人编发手艺都极好,雅竹也是。
雅竹好不容易哄着东家,按着她用细葛布浸水洁面,擦干净了才替她编发,东家头发很顺,柔柔的软软的。雅竹先前见这头发还是枯草一把,“东家这几年头发却是养好了,不似从前。从前头发还掉呢。”
头发?朝明五指为梳顺一手下来,还真是。不知不觉,头发都替她养好了。这一顺,方才起床的那一点点不耐烦也消失大半,坐正身体方便雅竹束发,“是呀,我要再养好一些。”雅竹听完轻轻笑了,东家这时候是醒了。左侧编了三条细细的辫子,多出的部分全束成男子发髻在头上,佩冠,簪玉簪。
朝明敲了敲镜子,雅竹弄得周正,也好看,她看了看那枚簪子,觉得有些陌生,“雅竹,我何时有这簪子了?是你给我买的吗?我很是喜欢。”
她的头冠总是偏文秀,冠上纹祥云与月,雅竹不过是觉得这簪子配得巧罢了,她还以为是朝明自己买的。“或是别人吧,不过配的极好,东家戴着就好了。”
有理。
扯过宴请帖,不急着看内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帖子,寻常白皮帖红皮贴看的枯燥。这家满楼准备各式各样颜色,花纹的帖子,若是时间充裕的还可以自行定做。可以说是十分走心,称心。
等看够了,再仔细看看宴贴文。无非是十分客套的,十分期待,假馆不恭尔尔,时间也有些匆忙,就在今日。回帖处是空尤端正的敬陪末座,好嘛,合计是写完了就指着她入席参加一下便罢了,形式走了一遍。白席人还等着复贴,空尤钱财也打点好,看完帖子收好转给白席人方才伸着懒腰去她自个儿留的雅间,听今日说书的。
今日续说的是负心书生与李家小姐的事,前几回的故事已经说完了。开始的情节很是老套,无非是千金小姐某日烧香拜佛尔尔,祈福时候那么一瞧,与英俊的书生看对了眼,接下去一段时间便是你侬我侬,写写酸诗,什么金风玉露什么偶遇佳人倾国倾城。
闺阁小姐不顾父亲阻拦铁了心要与书生一起,分别时书生重诺要报答小姐解金钱关,报美人恩,结果自然显而易见。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人多是读书人。中了榜非但不认美人恩,反而是在收到美人书信后大惊失色,生怕坏了与郡主婚事,连夜派杀手追杀。
就在朝明准备收瓜子走人时,故事有了转折,原来这富家小姐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一家人也是与皇家沾亲带故,远离京中不过是讨个清净。李家小姐不仅收买了杀手,还准备了一个庞大的复仇计划。
故事才刚刚有意思起来,说书的绘声绘色一句话给她卡在这了便,“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朝明气结,却又半点办法没有,规矩她自个儿定的,为了吸引不同听书的,一天拍个几场,每场的东西截然不同,这场分明是女子偏好,下一次便是忠勇公的故事了,男子偏好,自然也有不少女子喜欢。对忠勇公故事没什么兴致的,便退了场将自家的位置让给他人,在开讲前已是人头攒动,挨个挨个探着头等着听书。听饿了渴了,着小二吩咐上了茶上了糕点。
雅竹跟在她边上一同听故事,不觉也有些带入情绪,“东家,这故事真是好极了。我本以为李家小姐要遇害呢。张书生这个负心的狗崽子。”雅竹说话向来温软,却是个感性的女儿家,朝明觉得好笑,“看看这恶心东西,给我们小雅竹气的。”
“东家,马车到茶楼前了。”轻云敲了门得了朝明应允便将来意说给朝明。
朝明看看楼下偏角落藏屏风里的空尤,念叨着,“空尤都备好了?”手脚倒是很快,生怕她赖账不去似的。雅竹听闻偏门有了客人买卖消息便匆匆告退。倒是轻云说了话,“东家,马车不是二当家备的。”
有些意外,“那是谁?”总不是满楼罢,满楼的确是办事周到叫人挑不出毛病,此次宴请四方商贾各个是腰缠万贯的,谁家还能缺辆马车?即便是真要坐马车,也是得预定了再说,就是礼数再周全也还没上门挨个挨个接客的道理。
轻云回道,“是满楼。”
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