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圆月,地上团圆,月华洒满了整个院子,院内三个孩子在追逐打闹,从屋内走出来一个端着果盘的女子,果盘里放着五块月饼,不大不小,正好将果盘摆满,她看着院中的相公,看着院中嬉笑打闹的三个孩子,脸上洋溢的是笑容,是幸福。
“都别闹了,快过来吃月饼。”
三个孩子听到母亲的呼唤,一下都围拢了过来,等着母亲分月饼,女子玉手芊芊,将月饼一一放在孩子面前,孩子们却早已等不及了,迫不及待的拿起月饼往嘴里填去,“二郎,慢点,小心别噎着。”正说着,那个叫二郎的孩子开始锤着自己的胸口,努力的吞咽起来,女子急忙倒了一杯水给他,二郎接过水一仰头全都喝了,终于将月饼冲了下去,“这月饼,”一边顺着气一边还不忘埋怨月饼一句,“好干啊”,然而换来的只是满堂哄笑……
起风了,屋檐上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的作响,发出清脆的声音,院内,是一家五口的无忧无虑……
杨戬站在院内的桃树下,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绽开了笑容,眼里却慢慢的蓄满了泪水,那好像是少年时的事情了吧,那时候母亲在,父亲在,大哥也在,杨戬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如连线珠子般不断的滑落,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与天庭对峙的一千年,成为司法天神的一千年,他几乎将所有的泪水都化为了鲜血,染红了那条他曾经以为的不归路。
泪水朦胧间,他感到眼前的一切好像在离他越来越远,传进耳中的欢笑也渐渐听不清了,杨戬用手在脸上胡乱的抓了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院子,家人,风铃,甚至刚刚还在他身旁的那棵桃树,全都消失不见了,他开始置身于一个无边无际无尽的世界,慢慢的,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无尽的白色,他想离开这片白色,可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了法力。
“父亲!”他呼喊着,“母亲!”他奔跑着,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他呼喊的回音,终于,他感到筋疲力尽,甚至要绝望了,就在他要倒下的时候,一束强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慌忙抬起手来遮挡,努力的用眼睛去适应那束光,在指缝之间,他看到一个人影在慢慢的向他走来,他看不清那人是谁,但是他有一种熟悉感,是那种让他安心的熟悉感,那人终于走近,杨戬感到自己挡光的手被人轻轻抓住的同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原来你在这里呀,孩子们要等急了。”杨戬听到这个声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任由面前的人带着他往前走,只一步,便跨出了那片白色的绝望世界。
他再次走进了杨家院子,院中有他,有带他走出那片绝望的寸心,还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在院中嬉笑打闹着,宛如当年的兄妹三人一般,他看到那个男孩是敖誓,可是他看不清那个女孩子的脸,却觉得那张脸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身边的寸心戳了他一下,“还愣着干嘛,今天是中秋节,让你带的月饼呢?”
杨戬转头望去,寸心带着笑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的嗔怪,他想也未想就答道:“在这里。”说着不受控制的抬起了右手,仿佛他手里真的拿着月饼似得,果然,手里空空如也,他尴尬的笑了笑,寸心却摇摇头,嗔怪道:“就知道你靠不住,我已经提前买好了,放在屋里,你去拿出来吧,让孩子知道你这么不上心,又要和你闹了。”说罢,也不理他,径直走向孩子们,和孩子们打成一片。
杨戬看着面前的一切,人生至此,夫复何求?不知为什么,脑子里忽然出现了这样的一句话,他满足的笑了,转身进屋,那盘月饼就端端正正的放在桌子上,他走过去,将那盘月饼端起走出了屋子。
刚走出屋子,就看见寸心和两个孩子并排站在院中,面带愤怒的看着他,那个女孩他依旧看不清脸,却能感觉到她的怒气,他忽然感觉到不好,感觉到她们要离自己而去,果然,三人忽然转身,向门外走去,杨戬想去追,可是双脚却不听使唤,怎么也迈不动,只能看着三人离自己越来越远,情急之下,他想要用手去捉,“啪!”那盘月饼掉落在地,碎瓷片和月饼混在一起,他低头看着那满地狼藉,终于明白了一切。
原来,他贪恋的从来都不是月饼,不是中秋节赏月,不是母亲讲的故事里的人,而是那个家,是那个他已经失去了很久很久的家,那个家里有他的家人,有他想要的回忆,有他想要的爱,然而,他却用了两千年才想明白这一切,想明白他的爱其实一直都在那个人身上,只是他以前太固执了,固执的以为他以为的才是爱,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然而,他好像明白的太晚了,晚到当他明白他爱的、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时,这一切却再次离开他了,这一切,曾对抗过天庭阻挠,经历过生死离别,悲欢过千年岁月,却最终败给了他今日才彻底看明白的心,命运给过他第二次机会,让他得到他真正想要的,但是他却没有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