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江陵

直到江陵三更，江陵主街已无一人，节度使府依然灯火通明，夜无双与苏广天是没有合眼的，一直在外堂等待消息。今夜的江陵注定是个不眠夜。

“报，南城破！凉州牙内军战损一千余人，歼南城鹰卫都守卫三千，俘一千余人，鹰卫都剩余两千人马已退至东城！”

“报，北城破！檀州军战损数百人，北城六千余名鹰卫都守卫被全歼！兵不血刃！”

前方战线的探子将战报传回，“好，好，好啊！”苏广天等到了捷报，连呼三声好，“命府内摆宴，为檀州节度使郭大人和无双义兄牙内军指挥使接风洗尘！”

“诺！”府内下人领命，今夜苏府众人都在时刻待命，一刻不得闲。忙完了府内护卫的后事，又要备宴招待来援的军士。

没过多久，苏府来人了！领头的是无双义兄郭荣，玉红拂，牛堂，陈大虎紧随其后，之后是郑家的郑雄，王家的王虎，还有郑流霞与王菲儿也来了！还有一陌生男子，着檀州军指挥使军衣，却唯独不见郭威的身影。

夜无双与苏广天赶忙起身来迎，夜无双抱拳，弯腰便拜，“兄长，贺大捷！无双身体抱恙，未能去前线支援义兄，牙内军战损颇多，请义兄莫怪！”

“哈哈，贤弟说笑了，苏府的事我都听红拂三人说过了。行军打仗哪有不费一兵一卒之道理，死去的都是英烈，回去后我自会命人好生照顾他们的家人！”郭荣扶起夜无双，“阔别几日，贤弟英姿更胜几分，听闻你枪术已破七重，可喜可贺！”

“这位就是无双贤侄的义兄郭荣指挥使了，老夫苏广天。”苏广天上前介绍一声，“苏大人无需客气，我与无双贤弟不分彼此，若是不嫌弃，日后我也唤您一声苏伯伯，可否？”郭荣甚是懂礼数，抱拳施了一礼。

“折煞老夫。”苏广天赶紧回礼，而后问道，“怎么不见檀州节度使郭大人呢？”这也是夜无双想问的。

“此事稍后再叙，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檀州军副指挥使郭庆，是我郭家族人，文武双全，随我义父在檀州立下赫赫威名之人！”郭荣指着那身着檀州军指挥使军衣的中年人说道。

郭庆上前一步，对苏广天和夜无双行礼，“卑职郭庆，见过苏大人，无双主弟！”

“郭指挥使客气了。”苏广天与夜无双回礼，见众人寒暄的差不多了，王虎与郑雄上前来拜见，郑雄先开口说道，“参见少主！见过苏大人。幸不辱命，我们两家与檀州军，牙内军里应外合顺利破城！半个时辰以前全面接管江陵南城与北城，如今江陵半壁江山已入我等之手！另曲荷姑娘与陈管事正与我两家之人安排进城军士的餐食宿饮，让我等先行前来，稍后便到。”

“贤弟，那曲荷姑娘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有此总管为你鞍前马后，可省事不少啊！”郭荣赞叹一句，看样子也是非常认可曲荷的能力，“少主此言一出，红拂倒是想在江陵多留几日，向曲荷姑娘好好学习学习了。”玉红拂插嘴道，听语气有些调侃之意，夜无双明白玉红拂之于郭荣，就好比曲荷之于他，听郭荣如此夸赞曲荷，玉红拂难免生出攀比之意。

“哈哈，红拂你此话当真！我怕是以后朝夕相处也未尝不可啊！”郭荣闻言大笑，“此事稍后再叙。我义父让我带话与贤弟，檀州军只留下一万镇守北城，其余人马连夜开拔回檀州，晋都恐怕有变啊！”

闻听此言，苏广天立马开口，“郭小主，我已命人备下宴席，不如大家入座把酒畅谈，也可去去疲乏，可妥？”

郭荣思索片刻，“也好，劳烦苏大人了，却之不恭。入席吧，有几件事我需向大家陈述一番。”

众人进内厅入座，此时苏沐尘与小桃也赶来，歇息了片刻，精神稍微缓和了一些，苏沐尘与小桃见到众人一一行礼，小桃便站在一旁为大家斟酒。

贺凯旋三杯之后，郭荣指了指王虎和郑雄，开口说道，“贤弟啊，你这两张牌掀的早了一些啊！”“兄长此话何意？”夜无双略有惊疑。

郭荣提樽独酌一杯，“此次发兵其实名不正言不顺，我义父与晋王说江陵林家恐有反叛之嫌，故此才能大军来援，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与义父发兵来援就是围魏救赵之举，拖住鹰卫都，解贤弟与苏府被围之危。可如今王郑两家开门迎我等入城，这让我与义父进退两难呐！现在从名义上说牙内军与檀州军破江陵是为了平叛，若是我等占城不退，岂不是做实了谋反之名？贤弟，时机未到啊！”

闻听此言，夜无双才感自己着实托大了，“本想送兄长一份大礼，却不曾想到如今局势微妙，是无双鲁莽了！”夜无双深感愧疚。

“贤弟心意，为兄怎能不知，若是不然，我就不用率军在南城与鹰卫都交战，既然进了城，也算是削弱了鹰卫都一部分兵力，眼下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继续攻占东城与西城，彻底将江陵占于我等手中，可是以目前江陵的兵力而言，即使加上苏大人的两万江陵军，也不过比鹰卫都稍胜一筹，最怕就是幽州军腾出手来援江陵，到那时我军就是腹背受敌，义父在檀州暂时不能动兵，防晋都之变，我等无还手之力啊！”郭荣再饮一杯，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沉默，破城时未曾想那么多，事后才知若是幽州真发兵江陵，郭苏联军确实不敌！

“那第二条路呢？”夜无双问道。

“这第二条路好走，却要下很大的决心，特别是王，郑两家。方才我为何说这两张牌掀早了，就是如此。还有与红拂说的话，这第二条路就是放弃江陵，全员撤走！”郭荣定声而出，众人皆惊！

“哎，郭小主说的对啊！”苏广天哀叹一声，“今日那林家敢围我苏府，他必然有所依仗，肯定是朝中之人默许如此作为。今夜未遂，若是继续留在江陵，第二次怕是没有今日这好运气了。这江陵节度使我不做也罢，可就是不知道那两万江陵军愿不愿意跟我走啊！若是将他们留在江陵，日后林家扶一傀儡上位，不是平白为敌军增加了两万兵力，得不偿失！”

“苏大人言之有理，我王家多是些商铺财产，不要也罢，只要少主说走，我等誓死追随！”王虎面容严肃的回道，这是断臂的决心！

“咯咯咯，无双少主，以后奴家就跟着你浪迹天涯，以后要好好待奴家哦！”一直未曾开口的王菲儿媚笑一声，对夜无双娇声说道。

“菲儿姐，难道王叔没跟你说过少主早已心有所属了吗？别发嗲了好吗？我看呐，少主义兄不错，年少有为，颇有大将之风，要不然我们一起去凉州吧！反正我爹说了，少主去哪儿，我郑家就去哪儿。我郑流霞听爹爹的！”郑流霞嗤笑一声，怼了王菲儿一句。

郭荣闻听此言，面色微微一变，赶紧提酒饮了一杯，王菲儿还故作媚态的瞅了郭荣一眼，郭荣好不尴尬！

“咳咳，你们两个有点礼数可好。少主与主兄也敢拿来开玩笑了！”郑雄佯怒，“主兄，你看我家流霞此话有理否？”

苏沐尘见状也不搭话，这曲荷的事情还没个头绪，现在又来两个，真是英雄多祸水，无双兄弟二人以后怕是过不了什么好日子了。而那玉红拂见二女将话题引到郭荣身上，便提酒敬了王菲儿和郑流霞一杯，“两位妹妹，我比你们年长两岁，姐姐冒昧敬你们一杯，以后若是真的到了凉州，姐姐必定多陪陪你们，这凉州的男儿可不比江陵差哦！”

郑流霞比较机灵，一听这话，向王菲儿眨眨眼，回酒一敬，“哎，凡事都有先来后到，菲儿姐又错失良机啦！”众人听此言，一阵哄笑。郭荣与夜无双也不搭理，二人不停的对酌，权当没有听见，另外牛堂，陈大虎和郭庆三个汉子不说话，但酒是真没少喝！

这个话题过去以后，郭荣才开口说道，“方才郑姑娘说的有理，我的意思是全体开拔凉州，放弃现有产业，能带上的全部带上，江陵两万军士，苏大人此事需要您亲自出面了，愿意走的带走，不愿走的也不用多劝，若是以后兵戈相见，其中厉害当陈述清楚，凉州虽不比江陵富饶，但也不遑多让了，再多十万兵马不是难事！另外此次回凉州之后，要准备扩编事宜了，有了江陵众多人才的加入，想必水到渠成啊！贤弟，你如何想啊？”

“兄长，王叔，郑叔，刚才菲儿说的不错，虽是玩笑，但此次确实是我操之过急了，如此一来，让两家暴露台前，这江陵局势听兄长与苏伯伯一分析，确实是留不得了。我觉得兄长所言甚是，不如一齐去凉州发展，徐徐图之，日后这江陵城我们必定再打回来！明日你们就将临行事宜准备妥当，我想幽州那边应该收到消息了，尽快抽身才是上策，临走前，我还有两件事要办！”

“少主，这其中一件我已替少主办妥了！”夜无双话音未落，曲荷与陈管事走了进来，细看陈管事身上还有些伤痕，应是与人打斗过了，曲荷倒是毫发无伤，他们手中还提着一个人，西城吴家家主吴广财！

夜无双两眼放光，“拜见少主，见过各位！”曲荷与陈管事施礼，“我猜测少主这两件事其一就是审问这吴广财，没想到这老贼上次被陈管事恐吓之后，院内护卫增加数百，陈管事还受了点小伤，不过幸不辱命，这老贼还是擒来了！”

“知我者莫过曲荷也！”夜无双大笑，此话一出，苏沐尘心中一颤，死死盯着曲荷，仿佛侵犯了她神圣的领地，望了一眼在座的各位佳丽，心中暗想，我苏沐尘如此下去恐怕连夜无双的背影也要看不见了，哎！

“那你再猜测一番，这第二件事是什么？”夜无双饶有兴趣的看着曲荷，“呵呵，少主这是要让属下难堪了。无妨，我猜上一猜，应该是与那禅真寺的秃驴有关，可对？”曲荷微微一笑。

“哈哈！贤弟啊，我就说曲荷姑娘非常人，以后到了凉州，与红拂一起，可谓是女中卧龙凤雏之才啊！来来来，二位落座吧！”郭荣大笑，招呼曲荷与陈管事入座，玉红拂亲自为两位斟上了酒，并对曲荷说道，“你与我二人以后姐妹相称，我比你年幼半岁，称一声姐姐，论揣测主意，妹妹不及你，这一杯敬你，以后到了凉州，可要好好教教妹妹哦！”

曲荷微微一笑，“妹妹过谦了，主兄有妹妹如此佳人，是大幸呐！少主，醉仙楼我前几日就已转手他人，随时可以离开江陵，另外情报点已经埋下，不必担心！”

“曲荷姑娘，我代贤弟敬你一杯，我贤弟日后的盖世英姿应有你一半功劳！先干为敬！”郭荣对曲荷甚是赏识，如此未雨绸缪之本事，玉红拂当真不及！

苏沐尘此刻更不是滋味了，连郭荣都如此看好曲荷，日后真要南征北战，我苏沐尘该何去何从呢？

“无双公子，苏大人，你们这三更半夜将我掳来，到底所谓何事啊？”就在大家相互寒暄之间，差点将那跪地不起的吴广财给忘了！

“起来说话，我有事问你，这一次，你要是有所隐瞒，莫怪我临行前让吴发戴孝了！”夜无双目光一冷，

吴广财闻言惊出一身冷汗，不敢站起，“公子有话请问，莫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