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兄，王兄，我在这儿呢。” 少女欢快地朝着徐徐走近的白衣男子嬉笑道。

润玉看着正蹲在地上和魇兽玩耍的龙葵无奈笑笑，“你呀，就这么喜欢魇兽吗？你要是实在喜欢就带回瑶光殿如何？”

他温柔地看着女孩将小魇兽抱在怀里抚摸，魇兽一脸享受的样子让他看了都忍不住嫉妒。

自从一百年前她入住瑶光殿，这璇玑宫的门都快被她踏破了。尤其是几十年前自己偶然得了这魇兽，小姑娘简直爱得不行，每天都要和它玩耍一番，真是小孩心性。

虽然天后不喜，多番耳提面命让她少和自己来往，可是这小妮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不惧天后命令，仍是喜欢跟在自己身后，每日王兄长王兄短的，倒也颇为可爱有趣。

天后虽不愿对龙葵怎么样，但是借机刁难润玉之事做得倒是不少。润玉原本想着，这孤寂的天宫生活终于有了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这温暖让人沉迷，所以哪怕天后刁难他也甘之如饴。哪成想，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为了救被天后罚跪的自己，向天后苦苦求情。求情未果竟是执意陪着自己罚跪，无论他和旁人如何劝说都没用，最后晕倒在紫方云宫殿外。

那次天后大发雷霆，但是此后便很少处罚自己，虽然言语一如既往的尖刻，但是到底这百年来是他在天界几千年最为快乐轻松的日子了。

“王兄你想什么呢？都不理龙葵。”小姑娘的娇声埋怨拉回润玉的思绪。

他用手轻轻磕了磕龙葵的额头，惹得她不满嘟嘴，又开口道：“不是告诉你不要叫王兄的吗？于理不合。”

龙葵不满嘟囔道：“不要嘛反正现在又没有别人，而且就算有人又怎么样，父帝都没有意见。我就要叫，王兄王兄王兄......”

“顽皮。”润玉用手轻轻捏捏龙葵的鼻子，从她怀中将魇兽拎出放到地上，“我看魇兽最近都胖了，你别抱着了，小心累着。”

惹得魇兽生气地龇牙咧嘴。

龙葵看看天，然后满含期待地说道：“今日天气真好，王兄我们去逛逛吧。”

润玉哪有不同意的，当即两人走出璇玑宫，向着外面走去。

路上遇到一群仙娥，吵吵嚷嚷的，待润玉和龙葵走近她们才注意到，“参见大殿下，三公主。”

“各位姐姐不知在议论什么啊，可是天宫有什么新奇事吗？”龙葵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向仙娥打听到。

天宫中的人谁不知道天界三殿下龙葵公主最是温柔善良、平易近人，素日里和她们这些小仙娥都和颜悦色，从未有轻蔑之意。

那被问道的仙娥回答道：“是鸟族穗禾公主来天宫拜见天后娘娘，娘娘命我们为她准备宫室。”

“原来是穗禾姐姐来了，那各位姐姐去忙吧。”众仙娥应声退下。

润玉好奇地问龙葵：“我记得鸟族穗禾公主称旭凤一声‘表哥’，你该是她表姐才是，你怎么反而叫她表姐了？”

龙葵俏皮笑笑，“母神说虽然我神身三千多岁了，但是我神魂才一百多岁还是个孩子，母神还说穗禾姐姐以后会嫁给哥哥，所以让我叫她姐姐。怎么，王兄觉得我很老吗？”说完便故作生气地盯着润玉。

润玉听到“小孩子”论忍俊不禁，又看了看小姑娘那佯怒的表情，忙收敛住笑容，装作一本正经道：“是是是，我们葵儿还是个小孩子，是这天宫最可爱的小姑娘。”

“嗯，王兄也是这天界最好看的神仙......”

......

“王兄，那两个仙人在做什么呀？”龙葵指着一处花丛问润玉。

润玉起先只顾着看小姑娘，没有注意四周，待到龙葵出声才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一眼就叫这翩翩玉公子满脸通红，他顾不得其他，连忙将龙葵拉入自己怀中，飞快蒙住她的眼睛。

简直龌龊，不知廉耻。

润玉满腔怒火，广袖翻飞之下，一件白袍盖住花丛中衣衫凌乱不堪的两人，这时耳边女子吐气如兰。

“王兄，你干嘛蒙住龙葵的眼睛啊，他们在做什么呀，王兄你放开我。”小姑娘在怀中扭来扭曲，两人的一裙也缠绕在一起。

润玉耳朵一热，连忙将她放开，然后想要拉着龙葵离开这腌臜之地。

“放肆，在本座统御的天宫，竟然有如此大胆之人，简直不知所谓。来人把这两人泼醒，本座倒要看看是谁做下这秽乱天宫之事。”

天后带着穗禾公主和无数仙侍浩浩荡荡地走进花园，她凤眼中燃烧着一团火，表面是愤怒之色，实则却是带有一丝丝得意。

润玉心头暗叹，本来他不欲为难这两人，只想带着龙葵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如今恐怕是不能善了。

“儿臣/女儿参见母神。”润玉和龙葵向天后请安道。

荼姚不屑地给润玉一个眼神，把视线转到龙葵身上，“葵儿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的仙侍呢，为什么不跟着你？如此懒散，本座必不轻饶。”语气逐渐冰冷。

偏偏龙葵是个实性子，她奇怪地说道：“母神我没有一个人啊，我和王兄一起的。”

润玉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只得强忍住，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天后一哽，只觉得心塞，忙在心头反复告诉自己：莫和小孩子计较。

再不省心也是自己生的，还能扔咋的。

穗禾看天后脸色不好，忙向润玉和龙葵请安，这才揭过话题，这时仙侍们已经将两人带到几人脚下跪下。

“我当是谁，原来是祁瑶仙子和蛇仙彦佑，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当众秽乱天界，还冲撞本座爱女，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们勇敢，还是该说你们蠢。”

两人这才回神，忙不停辩解。蛇仙彦佑恐惧万分，“天后娘娘，不关小仙的事，小仙明明约了穗禾公主一起赏花，可是却不知怎么和这位仙子躺在一起，娘娘明鉴......”他一边说一边磕头，伸出手想要拉住天后的裙子。

祁瑶仙子也是泪流满面，“娘娘，小仙没有，这一定是有人陷害的，是你穗禾公主，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何害我？”她怒火直冲穗禾，想要挣脱按着自己的仙侍。

“姨母明鉴，穗禾和这蛇仙并未有任何约定，穗禾今日才来天宫，没有动机更没有时间，怎么会设下这样的圈套。”说完又讽刺地看着跪着地两人说道：“祁瑶仙子自己不知检点竟然还要拉上本宫，也不看看我是什么身份，我乃鸟族公主，为何要陷害你这个无名小卒并小小蛇仙。”

彦佑怔然，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他一滴泪落在白玉板上，“你骗我，为什么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自己做下错事，竟然还想攀咬别人，简直该死。来人将他们拉下去，受业火噬魂之刑，我要他们灰飞烟灭。”

祁瑶仙子此刻才明白过来，“是你害我，荼姚你好狠毒，因为陛下要封我为天妃，你便同穗禾设下这等毒计。哈哈哈哈你这个毒妇，我诅咒你......”她疯狂咒骂着。

“母神，你要杀死他们吗？”龙葵眼中带着害怕之色，她不由得退后两步。

荼姚伸过手想要将龙葵拉到面前，可是却看到女儿拉着润玉的手臂，将自己微微藏在润玉身后。心中一痛，强颜欢笑道：“怎么了葵儿，他们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不然将这天界法度置于何处。”

“可是能不杀他们吗？他们也没有伤害到别人，母神不要杀他们好不好？”她天真地向荼姚求情，期盼着能够让他们活下去。

润玉将龙葵从自己身后慢慢拉出来，暗自叹息，善良是她的闪光点，可是润玉却怕她被自己的善良所伤。

荼姚没有说话，沉默了良久，最后叹息一声，“罢了”。垂眸阴沉地盯着祁瑶仙子，眼神像是要在那个女人身上灼烧出一个洞，“既然公主为你二人求情，那本座就免你们一死。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祁瑶打下凡尘，受尽轮回之苦，永世不得成仙。蛇仙彦佑削去神籍，贬下凡界。来人，拖下去。”

咒骂声渐行渐远，荼姚才对着龙葵说道：“小东西，可满意了？走吧，和母神回紫方云宫，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糕点。”一边说着一边摸摸她的头。

龙葵一听有喜欢的糕点，甜甜地笑着，“好啊好啊。”

荼姚拉着龙葵准备回宫，看了润玉一眼，冷冷说道：“行了，你回宫吧。”

“是，儿臣遵旨。”

“王兄我走了，下次再找你......”话没说完便被荼姚拉走。

润玉站在原地注视那逐渐远去的浅蓝背影，良久，直到那人消失在视野中，才独自一人回璇玑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