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
黄道吉日。
唐家的院里,红轿在等候新娘子。
新娘子盖着红布,裹着小脚,一步一寸,十寸一尺,一尺一恨。
“高粱抬!”
轿子颤悠悠的走,唢呐震地耳噪。
看背后,野猫不知道跟了几条街,倒挂的树枝坠了下来,树栖的乌鸦盘旋一会儿,又离去。
前面抬轿的官人,脚在地上蹭着,看沙起笼轿,不知来者谁?
马蹄声渐斩渐停,说那时说那块,推门雾自开。
那邹府的下人,牵着新娘子的素手,下了轿来。
久等的新郎子,早已迫不及待,谁知那新娘根本不爱/
庆婚的响板,说的倒是轻快。
司仪的声音响起来,只听他说出几句话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新郎的唇贴上新娘的红唇,如羽毛般掠过对方的红唇,轻轻触碰了一下。
婚夜,新郎掀起新娘的头盖,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终于浮出水面。
冰肌藏玉骨,桃眼含星河,亦饱擒泪珠,遥遥远山眉,吹弹可破唇。
就是这么一个美人,在结婚大好吉日,泪水却把她的妆容弄花了。
新郎站起身来,喃喃自语道“唐家姑娘,字鸿彬,心系邱家公子,却因其挚爱奔赴战场,被其母嫁入邹家。”
他看了看唐鸿彬,似乎在问说的对不对。
唐鸿彬的眼睛目视着前方,缓缓吐出一句话“我爱的不是你。”
新郎自嘲般的笑了笑“知道。但,你嫁给我了,你是我的夫人,”
唐鸿彬喃喃的点了点头,似乎承认了这个事实。
他在床沿坐下“我是邹家少爷,字长芳。放心,我不会动你。”
第二日,唐鸿彬穿着整整齐齐在大堂与邹长芳共用早餐。
但她眉头紧锁,无精打采地扒着餐盘里的菜。
邹长芳问道“是食物不好吃吗。”
唐鸿彬摇了摇头,毕竟不是与心爱之人共餐,山珍海味亦难下咽。
她站起身来,看向窗外,窗外的满天星和矢车菊开的正茂。
“燕儿,你陪我去院子看看吧。”
“是。”
燕儿是邹长芳给唐鸿彬的丫鬟。
一旁的管家俯下身来,问道
“少爷,你明知道满天星和矢车菊是邱家销售最高的花,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花草换成他们呢?这不更引起少夫人的思念吗。”
邹长芳看着院子里的唐鸿彬,笑笑道“无妨,她爱的又不是我。”
我只是想要我爱的人可以感受到她爱的人。
“管家,备车去衙门。”
“是。”
邹府也算是个贵族,邹长芳在官场的地位不低,事情也不少。常早出晚归,而唐鸿彬也会挑灯,或看书,或织衣,一直等到邹长芳回家。
一日,邹长芳回家时,唐鸿彬正准备关灯,邹长芳拦住她,从兜里取出一封信件递给唐鸿彬。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作为唐家这种书香门第的子女,唐鸿彬的文化水平并不低。
她开始看起来”敌军,金,于今日战胜我大宋,大部分军士已撤离,安全归来。然,有数十位士兵,不幸被金所擒去,如下。“
唐鸿彬开始有点心烦意乱,她飞快的阅读,看到其中一个名字时,手松了,纸掉到了地上。
唐鸿彬望向了身旁的邹长芳,扑到他的怀里哭泣,哭声搅乱了夜的静谧。
邹长芳手悬在唐鸿彬的头上,看着唐鸿彬哭,自己更想哭。
玩世不恭的眼睛里有点灰暗,咬紧了下唇。
次日,唐鸿彬头一次没有穿着雍容华贵,一身简单的素衣,黑白相间。
夜,邹长芳喝了酒,有点醉醺醺的走进房门,跌倒在地。
唐鸿彬走过去,想要把他扶起来,却听见邹长芳在哭,哭声中还带着一些自言自语。
“唐鸿彬,我到底是哪里配不上那个邱家少爷···“
”为什么···为什么···你对他还是如此念念不忘。“
”第一次哭,为的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近我,也是因为他···“
“我想要的····”
“只是让你幸福罢了····”
泪水打湿了唐鸿彬的衣裳。
清晨,邹长芳的酒已经醒了。
他看着自己身上凌乱的衣裳,以及胸口湿了一半的唐鸿彬,吐出了一句话“我动你了?”
唐鸿彬如墨水般的眼睛看着邹长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静静的不说话。
邹长芳怔怔的看着她,走了出去。
夜晚,燕儿和管家红着眼睛打开了房门。
“少夫人···少爷···”
”邹长芳他怎么了。“一年多的夫妻,唐鸿彬对邹长芳没有了怨恨,不过···她似乎还是不能爱上他。
”少爷他···战死了,遗嘱上说,您可以改嫁,邹府的一切都可以带走。“
唐鸿彬斜倚窗,呆呆地望着手上邹长芳的遗嘱,”我知道了。“
正月十八。
黄道吉日。
一个红轿内,有一位女子。
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含情脉脉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男子,她终于如愿了。
唢呐吹的嘹亮,却又被另外一阵唢呐声打扰。
街上的行人暗暗计较,低声私语着。
“这谁家啊,办丧事还和别人婚事一日。”
“不怕冲了别人的喜吗。”
唐鸿彬不觉皱了眉头,不过他又想起一件事情。
“公子,小妾曾闻你被金掠去,你是什么逃出来的呢?”
邱公子笑了笑“残忍的金把我的几位队友杀害了,正轮到我的时候,可能苍天怜悯我,我的的上将竟然闯进军营,说要拿他换我。”
“上将可比我一位士兵值钱多了,敌军马上把我放了,不过,我亲眼见证了我的上将被斩头。”
邱公子的语气里多了一份严肃与敬畏“死前,他似乎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话···”彬彬,这样你应该就幸福了吧。“
唐鸿彬也似乎有点感到”真是一个痴情的种啊。“
不过她似乎想到了一个人,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似乎真的有可能····
”公子,你的上将大名可否告知?“
”听闻,姓邹,字长芳。“
唐鸿彬这次是真的呆了,俗话酒后吐真言,那天他醉后说的话,确实有所感触。
隔壁丧事的唢呐越发刺耳,唐鸿彬咬了咬牙,指甲刺进手心,白芷的手指留下月牙状的伤痕。
她整理了一下妆容对,笑着说了一句”邱家公子,可否让我下车看一下风景?“
”请便。“
但是,前方抬轿的车夫突然拉开帘子,急忙忙的说”不好,夫人她跑走了。“
”什么?快追!“
邱家公子下命令追捕唐鸿彬。
送葬的队伍越走越远,走到郊外,一个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有一个坑正准备埋人。
忽然,一个红衣女子闯了过来,打开棺材,把里面冰凉的身体抢了过来。
”这位,女子,你要干什么。“
唐鸿彬从邹长芳的剑稍里抽出一把剑,抱着邹长芳走向了那个大坑。
一阵寒光闪过,鲜血四溅,那把剑穿透了唐鸿彬的胸口。
唐鸿彬扶正了头上的发簪,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的眼睛终于装满了邹长芳。
”长芳····黄泉路上···可不能····没有我。“
-
ZTR.旧作搬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