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鞍宝马,玄色罩甲上盘踞的四爪金龙,在男人的气度下也不再不可一世。凤目轻扬,目光所及之处人人噤声。
跟在淳于燮身后的车辇,四周被层层堆下的纱幔包围,这由淳于祁钧亲自送到驿站的纱幔上绣制的纹饰,每针每线都出自侍奉内廷十年以上的绣娘之手。
千里靖寇,一举踏破敌国大都,不止取得了昭国自立国以来最大的胜利,更是将先王受伤殡天的耻辱洗刷地干干净净。
武定门上,当今皇帝带着皇室宗亲、文武百官,迎接恪王凯旋,路边的百姓更是相互推挤着,不想错过目睹这位皇子前无古人的风采。
和百姓们兴高采烈的样子不同,城门上的人各自都在心里打着“小算盘”,而其中脸色最不好看的当属当今的皇后娘娘和国丈丞相。
车马行到了门下,淳于燮挥手止住了队伍,翻身下马,双膝落地,朗声说道:“大昭文皇帝之孙,景熙皇帝长子,恪王淳于燮,奉旨北伐,上赖天恩庇护,下得军民一心,得以功成,今日交旨复命,父皇万岁!”
“我儿平身。”淳于祁锋回答了一声,平静地目光直直从城楼上望下,“初春时节深入漠北,千里独行,堪称孤胆英雄,不愧是我淳于家的子孙、昭国的中流砥柱,今日朕当着全城官民封你为镇北将军王,而后漠北事物尽交与你。”
“儿臣遵旨。”
不必抬头,淳于燮知道刘皇后的脸色一定不会好看,刘丞相也必然控制不住眼底的情绪,至于宗室和百官,就像他们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一样,自己也从来没让他们入过眼。
一缕笑意从眼底划过,至少这些人现在一定都在心里盘算有没有得罪过自己吧。这就够了,杀一个人很容易,但只有诛心才能让人害怕,更何况不过短短半年时间,自己就把京城和漠北的兵力同时握在了手里。
十五年,筹谋了十五年的计划,终于要慢慢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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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恪王成了军功显赫的镇北将军王,又掌了京畿布防,朝中一些原本已经倒向了刘家的中间派又禁不住开始摇摆。
先前罕少有人登门的恪王府门前,一时也变得车水马龙,拜访的、探病的、甚至派了家中受宠的夫人姨娘来求见林琬琛的。
已经料到会有这种局面的淳于燮显然早有准备,刚一返京就上了一道要调养身体的折子,将龙虎十二营的管代权暂时交给了淳于祁钧,自己则和林琬琛一起躲在内院,过起了逍遥日子。
“小德子,你给本王躲开,每次来,你主子都派你挡着本王。”
“瑞王爷,您别让奴婢为难,我家王爷最近几天确实又觉得身体不太舒服。”
“那本王就来探病,他倒是会躲清静,把个烂摊子就推给本王了!”
“瑞王爷……”
“小德子,退下吧。”廊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淳于燮微勾嘴角,轻轻说道,“小叔叔向来不是为难人的性子,怎么这次也忍不住了?”
“淳于燮,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这病到底要养到什么时候?”淳于祁钧狠狠地盯着他问道,还不忘压低了声音。
“小叔叔来了?怎么不到屋里说话?”林琬琛的声音从侧面小门处传来,边说边往身后藏着一双小手,“你们说话,琬琛就不打扰了。”
“等等。”
淳于燮轻声说道,朝着小人儿慢慢踱了过去,一双凤目紧紧盯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
“手里拿的什么?”
“没、没什么,我不打扰你们了。”
“琛儿~”
小人儿的名字在淳于燮的口中被喊得一波三折,惊得淳于祁钧整个人呆住了一样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淳于燮毫不心虚,林琬琛也不推辞,院子里站着的小德子和紫云更是没有半点意外,看来“邪王”学会了撒娇这件事,只有自己一个人感到意外。
“咳咳!”
“小叔叔嗓子不舒服吗?”
“王爷快点请小叔叔进厅里去做,琛儿去备茶。”
淳于祁钧本意是想要用咳嗽提醒两个人,没成想反而被他们两个的反应弄得更加尴尬,只能笑了笑,掩饰地说道:“本王没事,就是想问问燮什么时候回龙虎营,本王也好完璧归赵。”
“王爷,你快点去和小叔叔好好谈谈,琛儿先告退了。”
小人儿回了一句,像个小松鼠一样整个人缩成一天,转头就从小门又跑了出去,动作快得淳于燮想要伸手去抓都来不及。
林琬琛乖滑的模样入了两个男人的眼,让两个人同时会心一笑。
“燮,看来恪王府里最近热闹得很啊。”
“她啊,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或许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反正你也不需要她多贤淑,多端庄。”
“是啊,只要她开心就好。”
……
两个男人聊得正好,一个侍女突然从小门跑了进来,来不及站稳就跪倒在了他们脚边,声音微颤地说道:“王爷,王妃娘娘刚刚吃了冰碗之后吐了,许是这些天贪凉受了寒。”
“府医呢?”
“已经命人去请徐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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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前一后赶到玲珑阁,刚一进院子,就听见一院子的奴才跪地高呼:“给王爷贺喜。”
关心则乱,看着淳于燮一头雾水的样子,淳于祁钧先是低声一笑,缓缓说道:“想来你这喜事是要应在琬琛身上了。”
一怔,随后一双凤目中的光彩就被滔天的喜悦淹没,这喜事他盼了太久,久到他差点以为自己再也等不到了。
终于,他的太阳,为他带来了另一道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