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中军帐中仍旧灯火通明。还有十来天就可以回京城了,淳于燮对着案头随意翻动着的书本发呆,数不清的林琬琛在他脑子里跑来跑去,从班师的那天开始几乎每一个夜晚他都过得这样失魂落魄。
身旁油灯上的火苗微微一闪,淳于燮眼中的凌厉立即长起:“谁?”
“属下清风见过主人。”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轻飘飘地落入大帐正中,跪倒在地。
“清风?你不在京中到本王这里做什么?”不安,一种从来也不曾有过的不安在淳于燮心中蔓延。
“属下没能保护好侧妃娘娘,请主人治罪。”
“琬琛她出什么事了?”猛然站起,带出的风把身旁的灯火扇的一暗。
“宗人府说恪王府里有巫蛊,侧妃娘娘就被他们带走了。”清风看着自己主人渐渐幽暗的神色,话说得越来越没有底气,“韦骅的意思是要救出侧妃,但娘娘她不准我们动手。”
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淳于燮仿佛不受控地整个人倒回了椅子上,身体和坚硬的木头碰撞在一起居然没有半点疼痛的感觉。
“巫蛊”,他恨死了这两个字。如果只靠发誓诅咒就能要了人命,那还用得着十几万人豁出性命跑到这天寒地冻的地方?可这糊弄人的把戏偏偏就是害人者最好用的招数。
琬琛不许他们动手,那还用说,只怕那傻丫头宁可死也要保全恪王府,她怎么能明白在他心里就算是金銮殿也比不过她的一根手指头。
迟迟没有得到答复,清风微微躬身继续说道:“属下来给王爷送信,其他人都留在京中,如果有人敢对林侧妃不利,他们就是喝出性命也会救下娘娘。”
“嗯,本王知道了。”淳于燮眼中的神采黯然,唇角却勾出一道弧线,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抹微笑绝美也致命,“清风,本王此次出京是做了打算的,替本王去到偏帐把监军大人请到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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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燮的手下都是优中选优,对付刘荣这种靠着裙带关系当上的指挥使自然是手到擒来。
被一柄匕首顶在腰间,刘荣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卑职见过王爷。”
“国舅何时在本王面前变得这般拘谨?”淳于燮轻拭着白玉指环,说不出的妖冶与危险。
“不,不知......王爷找卑职有什么事情?”刘荣害怕淳于燮,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他总是回避着这个男人,时间长了也就成了本能反应。他在他纳林琬琛时仗着胆子放肆过一次,所以行军的一路上一直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终于捱到了要回京的日子,怎么又无缘无故的生出了变故?
淳于燮一双凤目微垂,美好得像是殿宇中的神明,身后的火把更是为他精干欣长的身躯镶嵌上了一圈让人目眩的金光,轻启薄唇声音也清爽婉转:“本王眼下遇到了件为难的事情只有国舅能帮本王,不知道国舅肯还是不肯?”
“王爷有什么吩咐卑职照做就是。”
微微扬了扬手,看起来空荡的大帐里瞬间又多出了四五条黑影:“那本王就安排这些人侍候国舅,本王就先去解决为难之事了。”
“王爷有什么事情尽管去做就好了,卑职不需要人侍候。”刘荣陪着笑脸,谄媚得让淳于燮觉得恶心。
“本王劝国舅一句,还是千万不要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这些人既不爱钱也不爱女人,从不相信许诺,听起来是不是很可靠?但这还不是最可靠的地方,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有着数不清的鲜血和人命,这样的人国舅觉得怎么样?”
刘荣张了张嘴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不过他再笨也应该看清了现在的局势,淳于燮根本就不在乎他会说什么。
又摆了摆手,四五个黑影押着刘荣重新又回了偏帐。淳于燮凤目一扬将清风唤到了身边,手中狼毫摇动,笔下龙飞凤舞:“本王马上命人把这封信交给侯爷,你去备马,等侯爷的口信回来后我们就动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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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野里,六匹快马如同闪电一般飞掠而过,为首的男人伏在马背上一双狭长的凤目在暗夜里光彩熠熠,像是苍穹中星河般引人注目,也清冷得宛如满天繁星。
马快,他的心更急,大概是男人身上散发的气场太过强大,就连天上的月也收起了自己的光华躲进了云朵深处。
她,就是他的要害、他的七寸,那些人下手确实够狠,居然一招就直奔他的心头。天鹅绒般的夜幕下男人露出了一个冷得没有半点温度的微笑,那些人哪里知道,为了她,他不在乎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