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出发的日子算那些人应该已经到了京城,琛儿拿到信了吗?真想不出那丫头拿到信时会是什么样子,就算是自己也有看不透那丫头的时候。
淳于燮望着京城的方向出神,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并不明显的微笑。
天越来越冷了,自己却远在千里之外。她,会觉得难过吗?会怪自己吗?就算是怪也是应该的吧。明明知道那个奢华的牢笼里除了自己之外她再没有可以依靠的人,还是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有些事,她能明白吗?
伸出手紧了紧肩头的披风,没有他,那任性的丫头能照顾好自己吗?
十几天的跋涉,只有努力压抑着情绪,不能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只是有的时候心里的痛就像白山里的雪来得毫无征兆又大得离谱。
抬起头,一轮清冷的月,这不合时宜的下弦月引得他一阵心悸。
营门口燃着的火把将周围照得雪亮,也把光亮不能及到的地方反衬得更加幽深。远望出去山路好像长得没有尽头,但他必须向前走。
敌人就隐遁在这深山之中,也许下一刻就会出现。淳于燮承认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心中也不免慌乱,是害怕吗?说不清。
他只是好想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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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林琬琛从楚玉婷的手中接到了淳于燮写给她的信。虽说不过寥寥数字还是让她喜出望外,原本还以为他到了边关根本不会有时间记挂着自己的。
一场秋雨一场凉,天越来越冷了,他却远在千里之外。有些孤单,有些落寞,还有自他走后就从没有离开过的寒冷,而面对这一切她只能提醒自己要慢慢习惯。他是注定了要高飞的鹰,而她不能束住他的翅膀。
伸出手紧了紧肩头的斗篷,他不在身边她更要照顾好自己,因为她已经不单单属于自己。
信中说大军要深入白山。她没有到过那里,只是听说那是个极其苦寒的地方,从小生长在京城的他能不能受得了?
天边,一轮略显凄美的下弦月散发着寂静的光芒,白山的月也会这样安好吗?他会不会也像她一样正在看着月亮?从前读书的时候总是觉得遥望明月暗托相思的人太过矫情,现在她也终于了解了个中的摧心催肝,看来果然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廊下的灯笼发着暖暖的红光,也将原本空旷的院子照得更加清晰。“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鱼玄机的诗,怎么会突然想起?
和她不同,淳于燮不是那个没有担当的李亿,自己便不会成为因爱生恨的幼薇。所以这世间的等待原本就是不同的,分为“有望”和“无望”两种,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她只是好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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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总是和夜晚一起袭来,敲打着人们在黑暗中本就不太坚强的神经,只需等到白昼到来内心中那丝丝缕缕的欲说还休便都被覆盖在阳光之下。
他,仍旧是铁腕治军的统帅;她,还是仪态万方的侧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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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成寐不能成为迟起的理由,林琬琛穿戴整齐早早就到杨青莲住的主院去请安。
“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正在用早膳的杨青莲斜眼打量着她。
“许是王爷不在侧妃不习惯吧。”不等林琬琛回答,杨青莲的贴身丫鬟秀云翻着眼皮说道。
王爷不在不习惯的只有林琬琛,那自己这个正牌的恪王妃就习惯王爷不在身边?被秀云这个没头脑的丫头戳中了痛处,杨青莲的眼中已经有了不快:“你还是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不然王爷回来不知又要牵连谁遭殃了。”
“琛儿谨记王妃的教训。”
食物的香气传来,让林琬琛胃里一阵翻腾,赶快定了定神:“王妃没有其他吩咐的话琛儿就先告退了。”
紧走慢走,还是刚刚出了主院就压抑不住地吐了出来。
“侧妃娘娘您怎么了?”紫云本来就稍显脆弱的神经变得更加紧张。
“我,没事......”话还没有说完,又觉得一阵酸苦向喉部涌来,林琬琛不禁蹙紧了眉头。
“紫云,你先扶娘娘会玲珑阁,我去请郎中来。”小德子一扫平日里的唯唯诺诺,镇定地吩咐着有些慌张的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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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侧妃娘娘身怀有孕的消息便传遍了恪王府上上下下,引得府里的下人们议论纷纷。
有的说这位新纳的侧妃原本就被王爷像眼珠子一样宝贝着如今又有了喜,这等到王爷回来还不得宠上了天;也有的说王妃和王爷大婚四年肚子都没有动静,偏偏新纳的侧妃抢在了前面谁知道是福是祸。
“死丫头你这是和本王妃有仇啊,沏茶就沏成这样!”
坠儿还没有进院子就听见了杨青莲的咒骂声,嘴角暗暗挑了挑,她早就算到了这个女人会这样。
“坠儿见过姐姐。”
“起来吧。”杨青莲脸上仍旧怒气未消。
“是谁这么可恶,让姐姐动了这么大的气?姐姐告诉妹妹,妹妹去给姐姐出气。”
出气?
这两个字在耳边一闪而过,坠儿那天在她耳边说过的话重新又盘旋进了脑海,那个计划太凶险,她害怕会误伤了自己男人,可那个男人何时在乎过自己?这桩婚姻毁了自己一辈子,那他凭什么就能逍遥自在?
杨青莲下意识地咬了咬唇,横下了一条心:“坠儿,那天你和本王妃说的事情真的可行吗?”
一丝浅笑升上了坠儿的眼底,从这个女人拒绝她的那天起她就已经猜到会有这么一天。这善妒又不讨喜的女人心中积攒的恨总得爆发出来,终于林琬琛怀孕就成了压垮恪王妃这顶无用名头的最后一根稻草。
“姐姐,妹妹全都是为了姐姐着想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啊。”
“那什么时候?”
“这件事姐姐只要答应自然由妹妹去做,姐姐无需劳心。”坠儿恭敬地伏身说道,望向地面的一双眼睛里光芒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