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
“燮儿,起来吧。”淳于祁锋将手中的一个折子递到淳于燮的面前,“你看看这个。”
双手接过,展开,一目十行折子上的内容已经大概了然于胸:“这是参奏儿臣的折子,父皇怎么会让儿臣看?”
“你行事或许有不够妥当之处,但绝不至此。”淳于祁锋自龙书案后站起,缓缓走到自己儿子的身边,“方法有些激进,但事情查的明明白白,谭世抱并不冤枉,至于牵连出来的其他人你折子里也写的清清楚楚,只是......”
“带头上折子的陈大人为三朝老臣,几位学士大人都曾侍奉父皇于潜邸,儿臣让父皇为难了。”淳于燮微低下头,却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淳于祁锋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不是为难,是给朕出了个难题。你知道吗?为了对付你,就连一向不睦的内阁和六部都能联手。”
“儿臣但凭父皇处置。”
“不是这个意思,”淳于祁锋的眼中笼罩着寒意,“朕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怨恨朕,可如果朕不做出让步的话有些人怕是早就对你下手了,你这孩子也没辜负朕的期望,小小年纪就懂得忍辱负重,这么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朕都看在眼里。”
说着,淳于祁锋不算大的眼睛里闪动着帝王特有的狠绝:“朕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你,也知道你心里有着什么样的打算,怕你玉石俱焚贸然出头朕一直压抑着你。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心里有了念想就会凡事都留条后路,有些事朕可以交给你了。”
“父皇的意思是?”
“你我父子很久没有一起下棋了,今天清闲就陪朕下一局。”
-------------------------
御书房里的地面平整光亮,反射着周边的烛火,使得平日里庄重的宫殿里保持着一种柔和的橙红色,而这种暧昧的光线也刚好中和了淳于燮眼中的凌厉。
门外,宫门口燃起了烟花,耀眼的光芒伴随着清脆的炸裂声在天空中绽开。
“一局棋竟然下到了这么晚。”淳于祁锋起身,打开了紧闭着的殿门:“这是‘金菊献瑞’吗?燮儿,朕记得你最喜欢这种烟花。”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烟花的味道迎面袭来,淳于燮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想到父皇还记得这种小事。”
“朕虽然称孤道寡,可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淳于祁锋默默地叹了口气,九五至尊的他其实就是一无所有,这个道理他明白、他也懂得,“燮儿,陪朕走走吧。有时真的很怀念你小的时候,或许朕真的老了吧。”
宫门前,一朵朵在天空中绽放的烟花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映照在平坦的石板路上,随着光亮变化而一明一暗。
淳于祁锋的余光扫向地上的影子,一个挺拔欣长的身影跟在他的身后,无论他脚下步子的快慢都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无奈的笑,这孩子近在他的身边却又远隔天涯,这样的拒人千里大概也是一种他用来自保的手段吧。
“燮儿,两天以后就是除夕了,这两天你都不用进宫了,在家里好好陪陪你的侧妃。”
“父皇有话直说就是,不必扯上琬琛。”
“果然不愧是朕的儿子。参你的折子,朕准了。”淳于祁锋说着,眼角扫过自己儿子的脸。没有预想中应该的慌乱,整张脸孔平静的就像是带上了面具。
“那父皇预备怎么处置儿臣?”
淳于祁锋的眼光自上而下,眼前的孩子让看惯了官场争斗的他也觉得有些胆寒:“前几日守镇辽东的赵子越上奏说是边塞的几个属国常与鞑靼人勾结应下旨清缴,可内阁中多人上疏说是安抚为宜,朕希望你能代朕走一趟,是战是和你来替朕看一看。”
“内阁既然主张招安,那儿臣是否能成行?”
“这就是朕为什么要准参你的折子。”淳于祁锋压低了声音,“准了折子,朕就先罚你闭门思过,然后罚你明年开春流放辽东一月以示惩戒。至于这一个月你用来做什么朕一概不予过问。”
“儿臣遵旨。”轻撩袍服,淳于燮双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