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都郊外,一座不那么起眼的院落。这院落并不偏僻,但临近的人宁愿绕路,也不愿从其门前经过。那满院堆积的纸人木偶,哪怕白日里见了,也让人心中胆怯。
纪素霖此刻正躺在屋里,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痛苦。肩膀缠着绷带透出血红,剧痛难当,可她真正忧心并不在此。
“药凉好了,我给你端来。”说话人正是这房屋的主人,宋翎。
纪素霖根本无心吃药,见宋翎走来,她焦虑地抓住他的衣袖,倾吐自己的担忧:“怎么办,那云雀活着,卢万海也没弄死,娘娘要是怪罪下来,我根本……”
“我们的计划,不会因为一点点小的失误而失败。只要白鸽和斑鸠能解决了太子,单凭她小小云雀能掀起什么风浪。”宋翎脸上从容淡定,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神情。“娘娘那里,我也会做好解释。毕竟是那斑鸠办事不利,好端端的把那孟梓桑搅和了进去。”
“那接下来,我们俩就在这里等着了?”纪素霖稍稍得到安慰,从宋翎手中接过了汤碗。
“我得确保太子回不了瑞京,不然……算了,总之我回去跟白鸽他们汇合。不过你这伤势,还是别去凑热闹的好。”
“可这一箭之仇如若不报,我难以咽下这口气。”纪素霖一想到樊云霄那居高临下的神情便来气,再算上这一箭险些害自己残废,纪素霖更是恨不得亲手手刃这樊云霄,带着怒气,她将手中药汤一饮而尽。“娘娘不会念及姐妹之谊,就不对自己的外甥女下手吧。”
“笑话,娘娘心中何时有过这姐妹之谊。”宋翎从她手中拿过空碗,站起转身,“这一箭之仇嘛,若是娘娘不管,我替你就是。”
纪素霖满脸不甘心,埋怨到:“上次的蛊术效果还不错。若非那云雀突然出现,我明明可以得手。不过……”
“要是有机会再用一次这蛊术。若是恰巧立了大功,娘娘一定不会再怪罪我。”纪素霖扒着床沿探出身去跟宋翎讲话,脸上的不甘与愤懑一扫而空,变成了一种阴狠的笑容。
“你现在便走吗?”纪素霖问到,“那姓卢的精明的很,先一步护住了北郡,我们动不了。若是不从城外山路绕行,万一被卢家军逮住,事情就麻烦的多。”
“白鸽他们已经先行一步,想必现在还剩个两三天的车程。我要一样绕路行上八九天,怎么也赶不上汇合。放心吧,我已经做好了计划混进北郡。他卢万海再怎么精明,也终归没办法违抗皇帝的命令不是?”宋翎抖了抖行囊,觉得好像也没什么需要的东西,便收拾一下屋子踏出了房门。
“药都按每天的计量分好了。你自己记得煎着吃。这几天还得辛苦你自己照顾自己了。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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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让刘将军派兵去珩城搜查,怎么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回太后,不仅刘将军,珩城的官员也一直联络不上,根本不知道军队情况。”
“……怎么会这样。”李太后一声哀叹。
“太后娘娘,卢将军托人送来了密信。”
李太后一只胳膊撑着脑袋,身心俱疲,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
“呈上来吧。”太后的声音显得万分疲惫。显然,太子失踪与皇帝病重已让她日夜心神不宁,朝中诸事,已有些力不从心。
那信函开封,李太后有些哆嗦。要再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她这老骨头不得一下子撅过去?
结果待那信纸抽出,李太后翻来覆去只看见四个字:
“风皇登云。”
李太后稍稍思索,一下明白了卢将军的意思,将那信纸贴在心口,如释重负般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好一个风皇登云,卢万海这小子,总算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啊!”
然而,放松大笑过后,李太后又不住哀愁了起来。
“朝中,几位将军可有动作?”
太监没敢回话。
李太后叹了一口气,心中自语:“樊将军当下生死不明,其异党怕已蠢蠢欲动。只可惜凭我这一把老骨头,根本压制不住这满朝的野兽啊。”
“难不成,这秦家的天,还得靠孩子们努力支撑了吗?”
就在李太后沉思之时,门外一个侍女身影悄悄离开,宫中七拐八拐,一直到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才快步进入元贵妃的宫中。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这么慌慌张张的。”元贵妃放下手中的茶杯,屏退宫女,朝那侍女挥了挥手。侍女上前,在元贵妃耳边低语一句,元贵妃登时眉头一皱。
“‘凤皇登云’?什么意思?卢万海呢?樊云霄呢?还没有消息吗?”
眼见娘娘生气,那侍女吓了一跳,跪坐在地上,解释道:“奴婢不知道,只知道这密信应该是卢将军派人送来的。”
“果然,乡野之人,一个两个都靠不住吗!”元贵妃站起身,猛地把桌上的东西一下扫落在地。
“娘娘息怒啊!”那侍女不敢抬头,只能尽力安抚道:“若是能除去太子,娘娘的计划依然天衣无缝,娘娘只需坐观其变,一切交给我哥哥宋翎便是!”
元贵妃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将地上的侍女搀扶起来,说道:“我会记住你这句话的,宋曦。希望你们兄妹俩都能好好记住,没有我的救扶,你们早就饿死在那贫民窟里了。这次的计划要是失败了,你和你哥哥,可一个也逃不了。”
宋曦的双手被元贵妃紧紧攥着,尽管有意克制,仍被元贵妃那笑里藏刀的眼神吓的颤颤发抖。“那,那是当然,娘娘的知遇之恩,我们宋家兄妹永世难忘,定当为娘娘的理想,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