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亚

“第一个问题，他是玩家吗？”

此话一出，咖啡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仿佛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过了不久，第一个咖啡瑟瑟发抖地出声打破了寂静。

第一个咖啡：“红桃皇后的月亮花没被偷。”

第二个咖啡：“红桃皇后找到了偷月亮花的小偷。”

第三个咖啡：“红桃皇后喜欢吃糖。”

咖啡厅再次陷入了死寂，没人说话。

一道轻笑声在寂静咖啡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丝疑惑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白久奈抿了抿唇，开口道：

“刚见到你时。”

他似乎有点惊讶，随即轻笑道：“我的演技就这么差吗？”

“一般情况下，人陷入这样的境地不应该是先四处找人帮忙吗？你连找都没找就直接藏在了椅子下面，太刻意了。”

“那你呢？你不也是没找人？”

“嗯……我是二般人。”

“……你可真有意思。”

“谢谢夸奖。”

“只有这一个原因并不足以让你怀疑我不是玩家吧？”

白久奈指了指男侍者，“他只叫了我并且只和我鞠了一躬，而且黑塔说的话似乎都有意无意把你和玩家避开了，比如：‘每天可向真假咖啡提三个问题’没带主语，‘请玩家努力寻找’却又带上了主语，这让我起了疑心。”

“方瑞贤”淡笑不语。

“还有你问真假咖啡，你是不是玩家，他们给出的回答。”

“黑塔不是说无关问题会触发‘咖啡的胡言乱语’吗？你怎么确定不是它们瞎说的？”

“首先，字条上写着，一个说真话，一个说假话，一个有时说真话有时说假话，这是黑塔给的已知条件，即便是胡言乱语，它们也会遵守这一规则。”白久奈偏头看了“方瑞贤”一眼，忽然笑了，“其实在刚才，我也不敢百分百确定，直到刚刚我问了它们最后那个问题，我才敢肯定。那才是真正的“咖啡的胡言乱语”，规则里说：‘玩家会触发咖啡的胡言乱语’你不是玩家，所以你问的问题并不会触发。”

“还有，规则里曾说，这是一个对抗游戏，这里只有你和我，如果要对抗，大概也是我们两个，我一直在疑惑，我们该以什么方式对抗呢，但在第一晚上，我就隐约猜到了。”白久奈指了指男侍者的裤脚，“他的裤脚明显有一块的颜色比较深，是水渍，那些咖啡是他打碎的，但他只是个NPC，按理来说他不能擅自插手我和你的对抗。你才是我的对手，所以只能是你指使的。”

说到这里，白久奈抬眼，直直看向“方瑞贤”：“我猜，我的通关方式是找到咖啡，而你的通关方式是阻止我找到咖啡，对吗？”

寂静的咖啡厅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掌声，“方瑞贤”玩味地看着白久奈：“真是精彩啊，看来人类也不是很蠢嘛。”

“第三个问题，他是谁？”白久奈目光重新落在三个真假咖啡上。

第一个咖啡：“……他，他，他是灰姑娘。”

第二个咖啡：“……呜呜呜哇哇哇哇，他，呜呜，他，他是地底人。”

第三个咖啡：“他，他是，呜呜呜呜呜怪奇马戏团团长。呜呜啊啊啊啊！！”

“方瑞贤”眯起了双眼，嘴角噙着一抹笑，盯着白久奈的目光逐渐变得危险起来，“知道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哦，My lady。”

“但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下场，不是吗？”白久奈的声音谈谈的，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好了，无聊的游戏该结束了。”白久奈转身，径直拿起咖啡厅吧台的咖啡，递给男侍者。

就在这时，咖啡厅吧台一阵光亮，一只兔子边看怀表边蹦蹦跳跳地从光亮中走过来。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它来到男侍者面前，拿走了白久奈刚刚递给他的咖啡，转身又要蹦蹦跳跳地离开。

下一秒，白久奈伸手直接逮住了它的两只长耳朵，提起来，兔子先生不停地在空中蹬着两条腿，满脸惊恐地看着她。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类吃烤兔子啦！救命啊，救命啊！”

白久奈挑了挑眉，提起小兔子的耳朵仔细地观察起来，两只眼睛闪着好奇的光。

“这是什么东西？”白久奈提着兔耳朵到自己面前来，和兔子默默地对视。

“啊啊啊啊啊吃兔子了！救命！”兔子先生眼中蓄满了泪，好不可怜。

它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叫道：

“你放开我，我给你奖励，我刚刚不小心忘了，你放开我！”

白久奈挑了挑眉，松手放开了它。

“奖励？什么奖励？”

兔子先生在兜里摸摸索索，掏出了一个粉紫色的三角形的东西，抽抽噎噎地递给了白久奈。

“诺，你的奖励，我要走了，我马上就要迟到了，不许抓我！”

说着便扭头就要走，却在这时忽然注意到什么，惊讶地看向一旁的男人。

“格雷亚团长！你怎么在这！”

白久奈转过身，目光在身旁的“方瑞贤”身上转了转。

“Mylady，失礼了，这位美丽的小姐，很抱歉现在才以真容示人。”

一道光芒闪过，原本“方瑞贤”站的地方上，只有一个带着礼帽，杵着金色拐杖，一头金发的男人，像是一个欧洲中世纪的伯爵绅士。

“啊……”白久奈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哦，我该走了，美丽的小姐。”

格雷亚向白久奈行了一个绅士礼，随即和兔子先生一起走进了光亮中。

“兔子和奇怪的绅士……？”白久奈放在兜里抓着粉紫色三角形的手紧了紧。

“叮咚！对抗游戏‘寻找红桃皇后的咖啡’结束。”

“正在结算游戏奖励……”

“玩家白久奈任务胜利，获得奖励‘兔子先生的无限三角块’、‘格雷亚的好感(伪)’。”

“ ‘方瑞贤’任务失败。”

清脆的童声在空荡荡的咖啡厅回响，进入白久奈的耳中。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三角形。没想到通关游戏还有奖励，这样倒是真的很像游戏副本了。黑塔游戏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而且格雷亚的好感是什么？那家伙看样子就没对她有什么好感吧！所以后面才会加个“伪”字吗？

不过……黑塔游戏里的NPC也能参加游戏吗？

白久奈回到座位上拿起书，此时门已经能推开了，她慢悠悠地走出了咖啡厅。

身后的咖啡厅又重新变得人声鼎沸，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欢快的笑声，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只有手中的三角块提醒着白久奈，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她的心跳一直跳得飞快，不过并不是难以忍受，她按了按胸口，随即迅速向居民楼走去。

白久奈回到家，拿出手机，点出拨号键，清脆的拨号音响起。

“喂？我是rabbit……”

与此同时，重庆一条黑暗小巷子中，一名少年隐藏在黑暗中，嘴角带着惹人讨厌的笑，修长的手指扣着手机。

“嘻嘻，黑塔游戏啊……”

这样的事还发生在世界各地。

第二天，苏州市图书馆内，一名少女手中拿着一本童话书，站在图书馆服务台前，一名少年手指不停地敲在键盘上，输入图书编号。

“还书。”少女将手中的图书放在服务台上，手指轻轻扣在图书封面的图画上，看向眼前的少年。

“这次看得挺快啊。”唐陌随意地调侃道。

“儿童书物，内容比较简单。”白久奈回答。

“想看什么？”

“嗯……你知道红桃皇后吗？”白久奈葱白的手指扣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

“爱丽丝梦游仙境？”

“啊……是叫这个名字吗？”

“……嗯对，也在那边的书架上，你如果感兴趣可以自己去找一下。”唐陌指了指对面的书架。

“谢谢。”

白久奈向唐陌指的书架方向走了一步，忽然停下，转身看向唐陌。

“……？怎么了？”

“……没什么，你最近，最好离黑塔远一点，或许也可以多看一些童话故事书。”

听到这句话，唐陌忽然想起这几天图书馆里的神棍神经兮兮地指着黑塔说那是神，还有前天维克多让他少去黑塔附近，不禁感觉有几分好笑，但看见白久奈一脸认真，又生生憋了回去。

“是因为昨天黑塔的通报？”

“啊……嗯。”

“那童话书？”唐陌一脸疑惑。

“嗯……放松一下心情？”

“……？”

白久奈说完，迅速转过身来到书架找《爱丽丝梦游仙境》这本书。一向被某个惹人讨厌的幸运儿说是面瘫的白久奈，此时也隐约有点体会到尴尬的情绪了。唐陌应该不会以为她是什么奇怪的人吧？可惜她不能说出昨天参加的黑塔游戏，不是怕说出来会被当成神经病，而是因为她根本说不出来！昨晚和上级打电话本想汇报此事，但当她想说出关于游戏的任何话时，就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白久奈眸光一暗，封口吗……

唐陌看着白久奈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有点疑惑，但也没有多想，继续敲着手里的键盘。

……

两天后，苏州市图书馆三楼，唐陌一个人跪坐在图书馆的门口，门外的小赵不见了，门内的神棍也消失了。

八点的钟声在图书馆里响起，摆钟敲响了第八下，唐陌依旧跪坐在冰冷的地上。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一道温和慈祥的女声在整个苏州市响起。

唐陌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那座位于图书馆200米外的黑色巨塔。

五颜六色的光芒在黑色的塔身上闪烁着。一天前，那座塔的附近还围了成千上万的人；一天后的现在，只剩下七八个人和唐陌一样瘫坐在地上，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座唱着《摇篮曲》的黑塔

另一边，白久奈坐在一所居民楼楼顶的围栏杆上，似乎丝毫不害怕掉下去。她目光平静地看向市中心的黑塔，将被风吹起的头发撩在了耳后，淡棕色的微卷发披在肩上，垂在胸前。抿了抿唇，呢喃混合在风里飘远：“地球上线了……”

女声唱完了开头，一群童声随着女声响了起来。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摇篮摇你，快快安睡。

夜已安静，被里多温暖……”

这声音一遍遍地唱着。风吹过大地，将这美妙的歌声带去更远的地方。

一首歌唱完，那清脆熟悉的童声响起。

“叮咚！四亿九千八百一十六万玩家成功载入游戏……”

“游戏存档中……”

“游戏数据加载中……”

“玩家信息载入中……”

“存档成功……”

“加载成功……”

“载入成功……”

“叮咚！2017年11月18日，欢迎玩家进入游戏。”

“公布黑塔三大铁律——”

“第一，一切解释归黑塔所有。”

“第二，6点-18点是游戏时间。”

“第三，请所有玩家努力攻塔。”

“叮咚！游戏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