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头蛇和九头虫

相柳回来的时间有些晚，到底这段时间在外面也攒了不少的事情要做，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女萝一开始醒来是在相柳的营帐之中，后来相柳出去，也没有人告诉她这个问题，导致晚上的时候女萝还以为这就是分给自己的了，在被褥里睡得香甜。

相柳也是进来之后才想到这一回事，如今已然是晚了，把女萝叫起来换地方显然是不现实的，但是相柳也没有什么关系好到可以去借助的朋友，只能坐在那边，静静看着女萝。

她的睡相很是乖巧，看上去半点也想不起来她醒着的时候是如何的活泼开朗，叽叽喳喳就像是一只小麻雀一样，说起来女萝也是一只鸟，真的和麻雀有些什么亲戚关系也说不准呢，第一次见面就敢往自己怀里扑到，还叫什么哥哥，唯一不爽的就是她将自己认错了人。

虽然不知道那位被她很是推崇的什么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归神住灌江的神族到底是谁，可是女萝眼神里的喜欢是欺骗不了人的。那时候只是懊恼自己难道如此的岌岌无名，还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如今想来，却恍惚升起些许复杂来，对她口中的那个神族也生出些许的好奇。

她嘴里总是有着太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好像对整个大荒都不怎么了解的样子，却又知道很多东西，她实在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很讨人喜欢，虽然自己可能不觉得，但几乎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没有不喜欢女萝的，就连心思深沉的轩，目光都会忍不住落在她身上。

女萝这般娇憨可爱，即使和他一样也是有这九个脑袋，但是九头妖怪和九头神仙怎么会是一样的，何况女萝那样会撒娇，谁能忍住不对她好。她在家中定然是千娇百宠才会养出来这样不谙世事的模样，也不知道那个神族是什么样的大人物，才会叫她这样崇拜，眼睛里都满是星星。

但不管是怎样的大人物，和自己都没什么关系，他两袖空空，没有家人，也没有牵绊，唯有烂命一堆，刚好九条。可就连这他仅有的东西也给不出去，他的命是神农军的，他早就许给另外的人了。

他坐在那边，烛火微微跳动，将他的影子投在帐篷上面，两个人身影交叠在一起，恍若密不可分一样，但是相柳分得清楚，他们之间的界限一直都很是明显，他不是没有听到女萝的意思，只是他没有办法给出答案，所以只能沉默，装作自己已经睡去了。

但是没关系，他已经有了一个不畏惧自己真身的，真心在乎自己的人了。

“怎么不愿意回答她。”

涂山璟的声音仿佛又回荡在耳边，相柳低声笑了笑，想起来那一日她低垂着眼满脸霞光等待着自己回答的模样，他可是有九个头呀，世间什么动静发生在眼前还能看不到，只是他不敢抬眼去看而已，他害怕自己看了之后，就没有勇气为了神农去死了。

彼时心无旁骛，自然无有不敢，此时问心有愧，故而不敢抬眉。

或许我亦问心有愧，故而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