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头蛇和九头虫

他的眼睫微微落下，遮住眼底的一片阴翳，安静地俯在女萝的肩膀上，感受着她的手在自己的悲伤安抚的轻拍。她的手落在相柳的脊椎上的时候，他忍不住僵硬一瞬，而后又缓缓放松，似乎是真的沉浸在了这短暂的温暖之中，连她的手落在了自己七寸的位置上都状若罔闻。

这样的，软弱的姿态，好像从来没有在记忆之中存在过的姿态，原来是这种感觉吗？在他刚刚被共工从斗兽场里救出来，待会神农军驻地的路上，他也曾经见过那些母亲抱着俯在肩头的幼子，孩子高高举起的手指着他想要的零嘴，母亲总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钱来，用着最阳关的笑容买上那么一小块，全部塞进肩上孩子的嘴里。

那时的他被义父牵着手，从他们身旁穿过，因为急着要赶回神农军的地盘，不能在外面暴露身份，两个人都是很朴素的打扮，或许是他看着那个小孩的时间太长，他若有所思的回头，两个人对上了目光。一个在母亲的肩膀上欢乐的笑，一个站在义父身旁羡慕的望。

他其实都要忘记了，但不知道为何，此刻在女萝的身上，他忽然又想起来了那时候的感觉，忍不住在女萝的肩膀上蹭了蹭，私心里希望这样的时间，能够再漫长一些。

“那一定是因为，你没见过我的原型，很凶的，他们本来就不喜欢我们这样带着鳞甲的原身，虽然在战场上防御会更好一些，但是他们还是更加喜欢那些长得可爱的毛绒绒，何况我还是一只冷血的蛇，蛇这种东西，听起来就不像是个好东西，很是狰狞丑陋，还是个妖怪。”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只是他和女萝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很近，几乎每一句都随着他的呼吸进入到女萝的耳朵中，九头，蛇妖，妖怪，这里面的每一个称呼都贯穿了他的一生，加上他无父无母，天生地养，对于每一个人而言都是个外来者，自然是最好欺负的那一个。

女萝心下生气，但是感受到肩上的重量，还是勉强压下了内心的想法。放软了声音近乎是哄人的语调，“才没有，妖怪怎么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妖怪里面也是出过很厉害的人物啊，就像是拈土造人的女娲娘娘，被誉为人族圣母，不同时也是妖圣吗？还有最开始妖族天庭的妖皇和东皇，他们不都是妖族的吗，你看他们敢不敢去那些人面前说什么妖怪，而且说起来大家的原型，也没几个真身长得好看的，怎么就瞧不上你的模样了，我觉得蛇，蛇，蛇。”

女萝有些说不下去了，毕竟好像怕蛇这种事情是藏在种花家人的DNA里面一样，真的大部分人都很害怕这种冷血的生物，也不能说单纯的就是因为他长了鳞甲吧，同样都是没有腿的带着鳞甲的生物，看起来什么鲫鱼鲤鱼就要眉清目秀很多，就算是出自吃货的爱，蛇肉也是很出名的食材，听说鲜美的程度远胜鱼类，但能接受的人依旧很少。

等了许久，女萝终于挤出一句话来，“好吧，我承认，蛇这种生物长得还是有一些凶的，但是，万一你是一只白素贞呢，看上去你也很喜欢穿白衣，也有水漫金山的本事，应该也，差不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