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幽闭的眼睛,除了反射冰冷的灯光,就再没有丝毫光彩。她需要我,我坚信。”——
午后,体型偏胖的农妇敲开朗伯特家古旧的木门。
她随意擦拭系在腰间的围裙,恼怒地巡视屋里杂乱的摆件,以及刚刚睡醒,睡眼蓬松的中年男人。
“朗伯特,如果你再将你的小屋弄得像猪圈一样糟糕,我将告诉母亲,并且不再来替你处理家务。”
朗伯特摸摸几天不曾修理的胡须,它们像后院丛生的杂草,不算浓密但会暗戳戳地伤害肌肤,或许他粗糙的手指不会感受到。
“你真的需要寻找一位妻子,而不是总是劳烦我。难道庄园的农活不够我忙碌吗?”
她边唠叨着,戴上麻制的手套,在尘埃飞扬的小屋里干活,朗伯特掀开了钢琴的盖子,温柔地抚摸琴键,那上面积满了灰尘。
还算干净的几个琴键堪堪折射出模糊的人影,一个满眼疲惫的男人。是他自己吗?朗伯特不清楚,只是呆呆地思考。
“已经三年了,你不可能再逃避现实生活,你要老了……”后面的话朗伯特没有放在心上,他静静地,像一尊雕像笔直站在地面,嗯,三年了。
姐姐说的没错,这三年时光他将全身浸泡在烟酒之中,在黑夜里寻欢作乐,浑然忘记了生活,他贪图所谓的糜烂,追寻刺激。后悔吗?却也不。
妇人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地望着整洁许多的房子,虽然她深知房间会在三日内恢复原样。
“朗伯特,你可以去孤儿院收留一个孩子,再拾起你的爱好,或许你会更加充实。”
朗玻丝走了,朗伯特呆呆看着姐姐离开的方向,低头是已然透亮的钢琴。
也许,这是一个好法子。
所以就在天当天下午,他匆匆吃了午饭,穿上了正式的衣服,显然已经不合身了,紧绷绷地箍在身上,勒出了肉,这是堕落的痕迹,看上去有些滑稽。要买新衣服了,他嘟囔着,约好车夫,便出了门。
风景是不错的,但对于已经许久不踏出家门的朗伯特来讲,即便是透过厚重的车帘,阳光依旧刺眼。
路过荒草甸,是一座宽大的建筑,并不华丽,相反有些许老旧。
“德纳尔孤儿院,瞧起来是这里不假。”
院长是年迈的老妇人,很热情的邀请朗伯特参观孤儿院,里面的东西虽然老旧,却都是一尘不染的。大多数是五至十六岁的孩童,有的怯懦的站在一旁支支吾吾,有的热情开朗,直言希望朗伯特叔叔带自己回家。
朗伯特并没有寻得心仪的小家伙,在心底默默叹气,遗憾地转过身。一双眼睛,忽的出现,一双幽闭而又黯然无光的眼睛。它的主人是一个估约十岁大的少女,静静地坐在木床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乐谱。
德纳尔见他似乎来了精神,摩挲着拐杖,“这孩子是四岁时被姑妈送来的,除了一张乐谱,就什么都没有了。她是来自星星的孩子。”
来自星星的孩子……,朗伯特上下打量这个女孩,目光在她修长洁白的手指上凝聚,以及那张泛黄的乐谱。
钢笔沙沙片刻,女孩上了马车。
“以后你的名字就是西格莉德,我的小天使。”
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