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飞萤

夜喃喃。

聒杂稀碎，稀碎聒杂。

风吹过街角。

他追着飞萤，忽跑忽停，渐渐的，匍匐下来，潜行在草丛间。飞萤闪着微光，摇摇晃晃，悠悠然，淹埋在不远处的浓烟之中。光芒，在这一刻，骤然消失。

他止步了，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望着不远处的烟，望着烟中的高楼巨厦。

脑中一遍一遍的，重现飞萤的光芒与自由。他挣脱开大人们的劝告，挣脱开那些言语的枷锁，狂奔在草丛中，锋利的芒草，划开了脸颊。唔，刺痛！

终于，他冲进了那大人们都惧畏的迷烟。窒息，须臾间爬上了神经，鼻翼猛然抽搐，刺痛感在鼻腔里一阵，一阵地，挠动。

他的双眸渐渐地浊黄，眼前掠过四个轱辘的钢铁，走过戴着口罩的行人。他抬头，看不见太阳。

他开始哭，无助，后悔。

恍惚地，他看见，奄奄一息的飞萤闪着极小极小的光。他惊愕，他惊喜，他惊奇。随即，捧着它，竭尽了力，在混沌中，强忍着肉体上的无与伦比的折磨，奔跑，奔跑。

哗～

他冲出来了，他回到了这个有太阳的小镇，这个无烟霾的小镇，这个充满禁忌却如此自由的小镇。

他俯首，看了看双手中的飞萤，光芒无了，余下它的肢体在颤抖，不久，它去了无忧的圣地。

（他只能祝愿，圣地无烟无霾）

他又哭了。

先是啜泣，然后哽咽，再之后，奔腾，翻卷，浩汤（shāng）。

他不接受，他想反驳，他无可奈何。

后来，他再看见飞萤时，反向地追着它，不向着那吞吃生灵的烟霾跑。

这样就可以不让它们在短暂的萤生中暂留一刻便逝去了罢。

他这么想着。

明知不能，但依旧是去做了。

一次地震，小镇与烟城分成了两座岛屿。

来往要用船只。

一天大风，烟兜兜转转，漫到了小镇上空，太阳，被遮挡住了，无光，他急了，跺脚，悲号，大叫，之后，转为呜咽。喉咙哑了，只剩下声带在微微地颤动。

大人们出来了。议论纷纷。

此时，飞萤们都迎上天穹，忽闪忽闪的光芒，在人们心中点上了一盏灯，随着希望，忽闪忽闪。

慢慢的，烟霾，驱散了。

后来，飞萤很少再见到了。

他在那一刻，多么的想哭，又这么的想笑。只是看着天空，又看了看连阳光也抵达不了的烟城。

想了又想，想了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