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当我抵达语贤山上的博物馆时,在门口看到了镜新池的身影。
姚泠“抱歉抱歉,让学姐久等了。”
镜新池“没有,只是我占了离得近的方便而已。”
在图书馆遇到同罗渠的那天晚上,我突然收到了镜新池的消息,说是有私人问题想找我商量,询问我能否来一趟东麓。
虽然感到奇怪,但我还是答应了下来。正好我也打算来语贤山,于是约好在东楼博物馆见面。
说起来……当我提出在语贤山见面时,镜新池似乎也是同样的想法。
连着好几件事都与语贤山有关系,这让我对这座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姚泠“学姐之前说的私人问题是……?”
镜新池“不急,我先带你逛一逛博物馆。”
姚泠“好。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
我跟着镜新池从头开始逛博物馆。不管哪个展厅都空荡荡的,只有镜新池和我两个人。
由于过于空旷,甚至能听到镜新池讲解每样展品由来的回音。
镜新池“瓷器展厅的旁边就是书画专区,这里收藏了部分和东楼有关的历代书画,也有东麓书院第一任院长的作品。”
我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些画作,总觉得它们之间有些微妙的相同点。大概是我太久没有给出反应,镜新池停下来,看向我。
镜新池“怎么了?”
姚泠“啊……没什么,只是有点奇怪,这里的展品好像很多都与智者有所关联。”
镜新池“因为东楼是历史上第一次有记载的,智者出现的地方。”
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件事,不由得愣住。
姚泠“这样吗?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可能是东楼本身太有名了吧,这一点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镜新池“也许吧,古往今来的文人都喜欢在这里聚集设宴,东楼本身的传闻就够多了,才显得智者的出现更像锦上添花的那一个。”
姚泠“确实……那关于传闻……学姐知道些什么关于东楼的奇怪传闻吗?我有个朋友好奇这方面的东西。”
姚泠“虽然事先在网上查了查,但没有什么可信度比较高的资料。”
镜新池“奇怪传闻?我并没有亲眼见过东楼,不过书院里一直都有流言,我没有当过真。”
镜新池“比如匾额上的字突然变了,木制楼梯上有非常缓慢的脚步声之类的。”
即使说着不信,镜新池讲述时的语气仍然一板一眼,严谨得像是在实验室,大大提升了可信度。
镜新池“至于博物馆……我认识来过这里兼职的朋友,说是晚上闭馆的时候偶尔听到过吟诗和叹息的苍老声音。”
姚泠“吟诗……和叹息吗……”
镜新池“不过也就是这种程度而已,算不上危险,算不上有趣,也没什么好怕的。”
镜新池一边说着,一边像是很漫不经心似的看了一眼展品。
镜新池“对了,吟诵的好像就是你背后那幅画上的诗。”
姚泠……
博物馆里的冷气打得很足,我明晃晃地打了个寒颤,按捺住好奇心不去往后看。
镜新池“放心,什么也没有,我骗你的。”
镜新池“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你就想骗骗你。抱歉,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姚泠“……没什么的,我就知道是假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嘛。”
镜新池“但既然要找传闻,不是应该希望它是真的吗?”
姚泠“……说的也是。”
话虽这么说,我也搞不清现在是该希望这里到底有没有明辞想看到的现象了。
虽然不怕鬼屋之类的人造场景,但这种无聊又意外真实的就另当别论了。
我转过身去,看向背后悬挂着的画。那是一幅漂亮的山水,附着相应的简介。虽然说是简介,但通俗详细得让门外汉也能看懂。
姚泠“这幅画……”
画上角落里的树似乎有点像同罗渠画的那棵。
我弯下腰去,仔细查看。但只是有些像而已,并没有到同罗渠所说的一定是那个样子。
我正想问镜新池还有没有哪幅展画上画着类似的树,展厅里因为一下子涌入了一群年龄相仿的学生而变得略有噪杂。
我从展柜前直起身,发现镜新池正在看着入口处的方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恰好看见不远处被几个学生围住的南宫问素。
姚泠“原来那群学生是南宫老师带来的啊………我们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出乎意料的是,镜新池似乎并不想让南宫问素发现我们的行踪。
镜新池“他看起来有事,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走吧。”
姚泠“……好。”
镜新池率先转身迈步。学生们所在的地方忽然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我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不意正对上南宫问素似笑非笑的目光。
姚泠……
怎么办?是该装作没看见还是叫住镜新池?
姚泠“镜学姐,南宫老师似乎在看我们……”
南宫问素果然朝我们走来。
南宫问素“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们。”
姚泠“南,南宫老师,好!”
镜新池转过身来面对南宫问素,仍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镜新池“真巧,老师也在这里。”
我不确定南宫问素有没有看到我们不打招呼转身就走的举动,但至少镜新池的确试图当作这件事不存在。
南宫问素“我是带那些学生来的,文学社惯例的新学年第一次活动。你们呢?”
既然镜新池并不想让南宫问素知道我们出现在这里,那……
姚泠“南江的课题作业里有和书画传播相关的部分,我想做东楼的专题,所以拜托了镜学姐帮忙。”
镜新池看了我一眼,顺着我的话点了点头,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点。
南宫问素转而笑吟吟地看着我。
南宫问素“既然是这样,你可别忘了她的酬劳。”
镜新池“您放心,我不会忘记讹她一杯奶茶的。既然老师有事,那就不打扰了。”
南宫问素微微侧首看了一眼不远处兴致勃勃的学生们,脸上是很和善的笑。
南宫问素“没关系,现在的孩子都很独立,作为指导老师,我也就只有指路的作用而已。”
南宫问素“不过天色确实不早了,你们还是早点下山比较好。此外……”
南宫问素“我很高兴你们能成为朋友。”
我和镜新池一前一后走在下山的小径上。两旁的落叶飘下来,发出簌簌的响声。因为之前我与她说好了想拍枫叶的事,所以她并没有因为我时不时停下来而感到奇怪。
而这漫山遍野的红枫将整座山染成了火一般的颜色,实在是摄人心神。
可惜的是,并没有看到同罗渠想要的那棵树。
拍完枫叶,我把便携相机塞进包里,和镜新池继续往山下走。
镜新池从离开博物馆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甚至微微皱着眉,似乎有些挣扎。
……总觉得有点奇怪,是我想多了吗?
姚泠“说起来……镜学姐之前说有事想告诉我,是什么事呢?”
镜新池……
镜新池“你还记不记得……”
镜新池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景区广播提示音打断。
广播语音
各位游客请注意,接天气部门通知,受强降雨云团影响,东亭区未来一小时内将出现短时大到暴雨。
广播语音
出于安全考虑,本景区将临时关闭,请游客朋友们遵循工作人员指引,迅速安全下山。各位游客请注意……
镜新池叹了口气。
镜新池“待会儿再说吧,我们先下去吧。”
于是我们两个人听从广播,加快速度往山下走。下山的路有很多,镜新池带我走的是大多数游客并不知情的近道,因此小径前后都空无一人。
也因此,任何动静都会显得更加明显。
姚泠“……镜学姐,那边灌木丛里上来的……好像是个人?”
镜新池转头看了一眼,皱起眉。
镜新池“那边的人,通知要求尽快下山。”
灌木丛里的人安静了片刻,从里面走出来。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步伐有些踉跄,衣服上到处是灰尘,脸和手臂上满是被灌木划伤的痕迹。
镜新池“……这位先生,你是否需要帮助?”
男人站在原地顿了顿,慢慢抬起头。只见他神色阴郁,有些狰狞,眼神更是凶恶,正喃喃自语些我们听不太清的东西。
我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太对,正准备让镜新池往后站一些。然而不等我开口,男人在抬头看到镜新池时脸色登时一变。
男人摇摇晃晃却极为敏捷地朝她冲了过来,手上的不知什么东西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