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明辞“学姐……”
要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
明辞“所以我们……”
姚泠“迷路了。”
我和明辞站在不知名的回廊放眼远眺,无端生出一种身在迷宫的错觉。
……再试最后一次。
姚泠……
我看着眼前的分岔路口,沉默了下来。
明辞就近了一点,小声和我商量。
明辞“要不问问这里的学生?前面走过来的那个是不是?”
前方拐角处面向我们走来一个扎着头发、面容清秀气质冷淡的女生,感觉像是东麓的学生。
我有点迟疑该不该打扰别人,而明辞已经出声叫住了她,向她询问我们想去教室该怎么走。
长发女生“正好我也要去那里。”
这么巧?
明辞也松了口气,转过头来,笑着和我对视了一眼。
明辞“太好了!同学,你也是去上这节课的吗?”
长发女生“严格的说不是。”
长发女生“我是这门课的助教,我叫镜新池。”
姚泠……
我和明辞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为这问路碰到助教的运气说什么。
明辞“……助教老师好?”
她没什么表情地扫了我们一眼,越过我们往前走。
镜新池“叫我学姐就行。”
镜新池“跟我来吧。”
明辞和我跟着镜新池走进教室的时候,只有小部分位置还空着的。
镜新池示意我们自便,然后在第一排留给助教的空位坐下。
明辞在东麓受到的关注度要比在南江低得多,认出他的学生多半只是看两眼就移开了视线。不像在南江,他总是人群的焦点。
在东麓最受关注的果然还是这门课的授课教师南宫问素吧……
无论有没有人打量他,明辞都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他随意走上台阶,视线在前后空位间来回,小声征询我的意见。
明辞“学姐,我们是坐后面还是坐前面?”
姚泠“前面过道那里吧,靠前做听得清楚一点。”
明辞“好啊!我也喜欢前排。”
明辞和我刚坐下,教室里充斥的闲聊声突然自发低了下来。
我心里有种预感,抬起头,果然看到南宫问素出现在门口。
南宫问素……
三大学府最年轻的教授面色平静地环视教室,虽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然而视线所及之处众人却纷纷低头作苦读状——当然,上课铃并没有响。
一片无声中,南宫问素收回目光,把几张纸递给镜新池,尔后双手空空、不紧不慢地走上讲台坐下。
黑板上满是上节课遗留下来的板书,镜新池擦掉一角,写上课程联系方式,没管别的。
周围人见怪不怪地抄录,唯独明辞疑惑地扭过头看着我。
明辞“之前我就想问了,这节课没有教材吗?”
姚泠“传闻中南宫老师的课一直都是没有课件没有讲义也没有板书的......现在看来大概是真的。”
明辞十分震惊,一脸不能理解的表情。这种事在南江是不会发生的。
上课铃在这时响起。南宫问素站起来,停顿片刻,视线微微扫过台。
南宫问素“我是这门课的授课教师,南宫问素。很感谢各位选择我的课程,在座有部分人并不是东麓的学生因此我想先说几句话。”
南宫问素“世人经常认为东麓的课程并不实用,早已落后于时代,然“虽天才隽朗,而实须坟诰以广知”。”
南宫问素“东麓的课带诸位看的是前人的智慧和过错,上至天地初开、智者初临,下至父辈祖辈,乃至而今。”
南宫问素“前为后因,千秋酿果。希望在座诸位万勿忘却前人,亦勿轻视前人。”
南宫问素“当然,如果实在觉得枯燥无聊,强求亦无用,不如及时止损。各位都是成年人,自己做决定就好。”
南宫问素在满室的安静中表示第一堂课用来沟通,他会提一些问题,无关答案,只想听听学生的理解。
虽然说得好听,但除了不设分数之外,这不就是......摸底考?
教室内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生,吵的我又开始头疼了。
隐隐的钝痛转变成刺痛,我揉了揉太阳穴,没太听清南宫问素接下来的话。
南宫问素“姚泠。”
我条件反射性地站起来,惊觉并没有听到他问了什么。
南宫问素抬眼向我投来温和鼓励的目光,似乎是在等着我开口。
我心里一慌,脑海中更加一片空白。这时,明辞突然借着桌沿的遮挡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低下头,看见他把笔记本往我的方向推了推·上面写着“坚白论”“盈”“离”的字样,并圈出来以示强调。
.....坚白论?刚刚是在说这个?具体是要讲什么?
南宫问素见我迟迟不答,走下讲台缓步朝我走来。
明辞在他离开讲台的瞬间迅速收回笔记本,若无其事地翻页。
算了,硬着头皮先说吧。
姚泠“....坚白论有盈坚白和离坚白两种不同的论点。”
姚泠“盈坚白一派认为,坚硬和洁白两种属性共存于石中,不能因只看到一方而否定另一方的存在。”
姚泠“而离坚白一派认为,坚硬来自于触感,洁白来自于视觉,是两种不同的主观经验而非石头的客观属性,因此坚硬和洁白两种属性分离而不能并存于石中。”
南宫问素站在过道中央,微微侧过头看着忐忑不安的我,神色如常。
姚泠“好像蒙混过去了?”
南宫问素“那么,你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呢?”
姚泠“我认为….这两种观点并不是完全对立的,和坚白论一样,只是着重于事物的某一面而已,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关。”
南宫问素“你认为出现这两种论点是否说明,人只能片面、而永远不可能完整地认知世界?”
姚泠“大多数情况下是的。世界对人而言过于广阔了,但尝试去认知总好过一无所知。”
南宫问素朝我颔首卫校。
南宫问素“感谢你的回答,请坐。”
正当我松了口气时,南宫问素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明辞一眼,状似无意般屈指敲了敲桌面边沿,轻声留下几个字。
南宫问素“课后稍留。”
我望着南宫问素转身走回讲台的背影,刹那间浑身血液仿佛都被冻结了一般。
完……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