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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浮生旧梦祭红尘

  可她和神帝洛晞,感情并不好,两人百十年甚至上千年地也不在一块儿。

  这就意味着,月浅雪留下的两个遗孤,尤其是颜氏沐辰,作为颜氏王族这一代唯一的小世子,他有很大程度上,可能是神界未来的掌权者。

  以月无瑕的骄傲自尊,把月浅雪的孩子接到身边养,那可真是太为难她了——颜氏沐辰和颜氏姝月兄妹俩,可是她未来掌控整个神族最大的绊脚石啊!

  或许是早早地就预料到了这般局面,所以,神氏龙烨和神氏凤兮,便以神禁之地需要继承者。要找俩天资高、根骨好的小孩儿、收徒授课的名义,将他们兄妹,带到了神禁之地。

  说是收弟子,可……以当时神氏龙烨六界至尊的地位尊荣,他什么样天赋的弟子收不到啊。

  难道整个六界当中,他就非要选颜氏沐辰做弟子吗?

  当然不是,他们如此做,无非是……借此名义,保护这俩小孩儿。

  将他们养在神禁之地,这样一来,无论是月氏无瑕,还是她背后的月氏一族,都不会再有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寻衅滋事了。

  毕竟,拜入六界至尊门下,是多少人想也不敢想的好机会,更何况当时的娲神殿,如日中天。

  神氏龙烨和神氏凤兮背后有神帝洛晞和娲神殿撑腰,月氏一族打着血脉亲情的就差明抢的由头,根本站不住脚。

  更何况,神禁之地外,是神界若水。

  虽然月氏一族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可也没人想就为了俩不一定能看到未来的毛孩子,不要命地横渡弱水。

  入了神禁之地,在禁忌之神的庇护下,颜氏沐辰和妹妹,小时候过得算是“无忧无虑”。

  那时候,颜氏沐辰天真地以为,日子就会这么一直过下去;今朝的太阳,明晚的星星,以及身边的人,都会永远在这里。

  就好像,神氏龙烨和神氏凤兮,过去几十万年如一日地守在神禁之地。

  他曾有一段时间,甚至在很过分地想:永恒这个词,对于神来说,似乎也并不那么特别。

  可是他大错特错。

  有些人,就好像生来就命途多舛,颜氏沐辰和颜氏姝月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就发生了一系列始料未及的事情。

  很多时候,离别并不需太多铺垫,就好像,有些人,明明早上他们还在一块儿吃饭,吃完饭约定好了下午去修习新的剑法;但到了下午,却没见到人。

  离开,如天边的云聚散般,悄无声息。

  颜氏沐辰兄妹的生命,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龙墨羽和凤凝曦的离开,寂静无声。

  龙墨羽和凤凝曦出事的那段时间,他们留在神禁之地,甚至被所有人遗忘……

  他们离不开,也帮不上什么忙。

  小孩子心里着急,但实际上自己也很清楚,留在神禁之地,不去外面给大家添乱,才是最好的选择。

  颜氏沐辰一天天地长大,他开始逐渐明白一些事。

  比如,永恒这个词,太过昂贵奢侈。无论人神,还是别的什么生灵,谁来说,都太难张口;谁妄图纳入怀中拥有,下一秒说不定就失去。

  代掌神界的日子里,颜氏沐辰,每一天都胆战心惊,每一刻都如履薄冰。

  坐在神帝洛晞的帝位上的时候,他害怕地想流泪,最开始手都地都端不稳茶杯。

  可是没有办法,他必须坐在这里,他不可以也不能离开。

  他是颜氏一族最后的幸存者,神帝洛晞不顾一切把他送入神禁之地,就是为了保住颜氏王族,最后的希望。

  他要替他的王叔,他的父母族亲,守护神界。

  冷静下来的时候,颜氏沐辰又有点小得意,他对自己说:看,也没有很难,都这么过来了。

  钟离清和一介医者,他跟着神氏龙烨修行不过百十年左右,便能能接下仙界重担,统御仙门百家;风青奕根本没学过为君之道,他也能在妖界群龙无首的时候挺身而出,把分崩离析的妖界,一点点拼凑起来,而我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同样拜师神尊,同样学习道理术法,师兄们做得到,我又为什么要不可以?

  是在怕吗?他问自己?

  怕什么?怕做错决定,怕得罪人?

  反正,我这一生,失去的已经够多了,再惨,还能比现在更差吗?

  最开始,颜氏沐辰还怕会得罪什么人,刻意避开颜氏姝月。

  他怕妹妹受到伤害,所以,两人尽可能地减少见面的次数。

  可自从他知道月无瑕去见过颜氏姝月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他就这一个妹妹了,唯一的血脉至亲,他不护着她,谁又能保护她呢?

  更何况,无论他再怎样遮掩,旁人眼里,颜氏姝月是罪神凤兮的小弟子,是他颜氏沐辰的小妹妹。

  她这一生,也不可能靠着守在神禁之地,就永远独善其身,永远平安顺遂。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

  所以,颜氏沐辰,这些日子,一有空闲,就回神禁之地,和颜氏姝月待在一块儿。

  他要告诉那些觊觎者,这是我颜氏沐辰的至亲,要动她,试试看。

  有时候,一瞬间,就是一辈子。

  有些见面,说不定一转身,就成了最后一面。

  颜氏沐辰这次借着找命运女神的机会,才好不容易见了他师尊一次。

  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也许很快,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他做着最坏的心理打算,抱住了他。

  你是我颜氏沐辰生命里,唯一的神明。

  我向祭祀法坛之神祈祷,愿你永远平安。

  “我听到了,你也别烦她,她很忙的。”宸熙回抱了颜氏沐辰,对他道,“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你等会儿,等夜辰回来了,让他陪你回神界,以后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夜辰会帮你。”

  颜氏沐辰点点头,瓮声瓮气道:“好。”

  “以后不开心了,就和夜辰说,我会知道的。”

  颜氏沐辰:“那您会来神界看我吗?”

  宸熙:“傻孩子,我不过是离开了一段时间,放心吧!不论是我,还是你王叔,我们离开的所有人,都会回去的。”

  颜氏沐辰重重点头,代掌神界这些日子,淬炼得他格外规矩收礼,有些话下意识就想说,可到了嘴边,却成了:“我等你们回来。”

  神界很大,很复杂,甚至……不像人们想象地的那么好。

  那里,甚至也不是龙墨羽的家,但终究是神氏龙烨必须回去的地方。”

  因为神氏龙烨是六界至尊,龙墨羽是娲神养子。

  他是修罗战神,是守护神禁之地的禁忌之神,神界和娲神殿,是他永远也逃不开的责任。

  就像颜氏沐辰不得不留在神界一样,神氏龙烨,他的师尊,也必须回去。

  这已经不是想不想、愿不愿意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颜氏沐辰私心里也不想他回去,至少,不是仅仅回去神界。

  在他心里,这个人,是师尊,也如父。

  他的师尊是桃源山庄里喝酒弹琴的方外公子,是遗世独立的仙人,他不该被束缚,也不该永远留在冰冷孤寂的神禁之地。

  可是,颜氏沐辰也真切地明白,神禁之地,是神氏龙烨作为灵神,年少时许下的一生守护的誓言,是他永远也逃不开的责任。

  而他,永远不会违背誓言。

  神界无大事,神魔不交战,六界的平衡堪堪维系着,日子都好好过着的时候,他可以做回龙墨羽,可以浑浑噩噩地在飘渺圣境养伤千年。

  但一旦事情有变,甚至不用人请,他也会来。

  他一定会回来,因为他,是神氏龙烨,是六界至尊。

  颜氏沐辰和宸熙之间的互动,看得云清泽几人是目瞪口呆,心惊胆战。

  云清泽他们,在来忘忧宫之前,就认识江宸熙了。

  这个人,平日里寡言少语,但不论去哪里,姜嬣身边,总有这个人。

  他们出入学宫时,在姜嬣身边看见过他,在祭司阁,在神庙,在姜嬣出现的地方,都有她的身影。

  这个人,似乎与姜嬣,如影随形。

  后来入了忘忧宫,他们才知道,这人叫做江宸熙,是忘忧宫的一名住客。

  相处这些年,他们也只知道,这人很厉害,灵力高强,武功也是深不可测。

  今日见到钟离清和,见到颜氏沐辰,几人才知道,原来这个人,就是传说之神。

  可是,他与传言里,一点也不一样。

  传言里的六界至尊,是杀伐果断的修罗战神,他是救世之神,也是大义灭亲、抛妻弃子的渣男。

  可今日一看,他似乎与传言里,大相径庭。

  他比那些年在忘忧宫里,少了些遗世独立的清冷,倒是多了些平和,甚至……还有点温柔。

  这真的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江宸熙吗?不是被人敲坏脑子了吧?

  可百结却看得真切,看得动容。

  这样的他,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可这,也才是真正的他!

  六界那些有关他的传言里,除了他过去的辉煌事迹,大多描述得要么太过虚无缥缈,要么就是……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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