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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见南宫木晴，姜嬣此行本来的目的，是去藏书阁。有些历史，她需要好好梳理一下了。这个，只能从轩辕的王室藏书阁入手。
可风青奕这货一直缠着，姜嬣根本无法脱身。
风青奕讲完自己的话，盯着姜嬣，道:“你不需要先去祭司阁那边处理一下？”
姜嬣摇摇头：“不需要。”大麻烦已经解决了，祭司阁这边南宫木晴会处理好的。目前，风青奕在这儿，而轩辕君烨又在全国通缉他，姜嬣想去藏书阁也只能捱后。
姜嬣画了法阵，直接去了边境的大沙漠。
“你相信奇迹吗？”风青奕看着眼前这片绿林，问她。
见她不语，风青奕又道:“那你相信天意吗？”
这答案无非个信或者不信，但，姜嬣却直接问:“你不信，为什么？”
风青奕笑了，他发现，不论变成什么样，这个人都是一样聪明，一样光芒闪耀！就如她的名字一样——凤飞九天，凝光为曦。
她站在黑夜里，眺望远方，送每一个行人到晨光熹微处，然后离开！她是里离黎明最近的人，但，她从来没触碰过黎明后的光芒万丈！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黑暗！
风青奕低低笑了下:“因为我是妖啊！”
但紧接着，下一句，他却说:“从前不信，现在信了。我在佛前许过愿的，如今愿望成真。”风青奕没有说谎，他现在的声音已经不似少年时期那样清亮，随着年岁的增长，叠加起来的音色反而低沉了许多，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什么？
姜嬣满眼震惊地看着这人！风青奕一个妖，还贵为妖界帝君，竟会向佛许愿？
风青奕看着她，目光灼灼:“那你相信天意相信缘分吗？”
“为什么不信？”姜嬣反问。如果连一点点希冀都没有，那岂不是太可怜了么？
风青奕苦笑了下:“我以为？”
“以为什么？”姜嬣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这是风青奕所没料到的——他以为，她永远都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不生气，不发怒，淡漠出尘，可其实，她也是有脾气的。
她说:“乱世烽火连天，有人可以凭借力量建功立业、扬名立万，也有人只能任人驱使宰割，最终沦落化为枯骨尘沙。”
“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尽力减少而已。”
姜嬣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去:“你听。”
风青奕莫名:“听什么？”
姜嬣:“风。”
“风……吹来的声音。”
风青奕听不出来，只能不尴不尬地站着。
姜嬣也不管，自顾自道:“这里，原本是大漠黄沙一片。几年前，我最初来这里时，听到的是彻夜彻夜不绝的嘶鸣哀嚎，如今郁郁葱葱，绿荫满布。
“风吹来的声音里，有安宁。”
不知怎的，风青奕突然想到了忘忧谷谷口石碑上的那八个字——福佑天下，泽被众生。
时光潜海，岁月沉沙，有些人，即使身披骂名，即使在旁人眼里不再存在，但她从未停止前进的脚步，她要做的事情，也不会因为境遇而改变。
“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在这里种树。”他们走得不快，足足半个多时辰，才到了林子的尽头。
“嗯。”姜嬣点点头，“每年最适宜的季节里，我都会来。”现在也是一样。
“那你，怎么不找人帮忙？”她明明身居高位，却还和从前的那人一样，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
“因为……”姜嬣说话声音顿了下，抬起手，往地上滴了滴自己的血，道，“别人……”
“做不到啊！”
风青奕相信她说的别人做不到了——因为，只有她的血，才能化沙为土，才能让一片荒芜长出绿草。
姜嬣扭头问她:“你会制作傀儡对吧？”
“嗯。”风青奕点点头，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她既能身居轩辕王国大祭司一职，看出来也不足为奇。
姜嬣:“那，多做几个，留在这里帮忙吧！”
“好！”风青奕嘴上应着，弯腰从地上捡了枯枝来，准备制作傀儡。
姜嬣便靠在一旁的树上，盯着看。似乎，是想从风青奕的手里学些什么。
“你就不想知道，谁教我的吗？”手上活儿不停，风青奕突然问。
“谁？”姜嬣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她其实一点不想知道，也没有窥探别人过去的爱好，但她刚刚请人帮忙做傀种树，现在就干脆利落地拒绝别人，显然不太好。
风青奕也不管她想不想听，就直说了:“我师尊。”
“你师尊对你，一定很重要吧？”姜嬣问。
很明显地，风青奕提及这个人的时候，眼底有温柔，也有怀念和回忆。
姜嬣是个没有过去和记忆的人，她知道一片空白的痛苦，所以十分尊重他。
风青奕滔滔不绝:“她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教过我很多很多东西……”
“……”姜嬣静静听着，不搭话。
“可是，我却没有在她最危难的时候救她。”说着说着，风青奕突然垂下了脑袋，说话的声音更是变得沉闷而低哑，像是在隐忍什么一样。
他就蹲在那里，久久不开口，姜嬣只好问:“是来不及吗？”
“不是。”他刚刚像是在等什么救赎一样，姜嬣一问，风青奕立马就接，迅速到不行。
这让我怎么接？姜嬣有些纳闷。
好在，风青奕没有彻底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世界里忘记她这个听众。
青年垂着脑袋，停了好一会儿才道:“她，你知道吗？就我师尊，她早早地就预料到了灾难来临。所以，所以……”
说到这儿，风青奕居然哽咽了下:“她把我送走了。要我替她做一件事。”
“你一定是她很信任的人！”姜嬣看着这个自责的年轻人，说。
“是！”
微柔的风携裹着泥土的香吹散空气里的哀怅，也将情绪低迷、自责痛苦的年轻人吹醒:“其实，她没教过我制作傀儡。”
姜嬣点点头:“这是禁术，我知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风青奕看着姜嬣，眼底执拗渐显，“我师尊，她手把手教我的东西，其实不多……不对，很多……”
“她手把手教我学东西的时候，我还没拜他为师。我的剑术、音律、书法、各类典籍知识，都是那时候学的。”
“后来，我……”像是想到了什么难堪的事，风青奕停了下，“后来，我因为一些事情，拜她为师。”
“在拜师的时候，她送礼我一把神器。”
神器？姜嬣惊了下，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东西啊！
姜嬣自己也懂炼器，自然深知练出绝世神器有多难。
她见过风青奕那把名叫玄霜的巨型镰刀，确实是绝无仅有的神器。
风青奕这位神秘师尊，到底是什么人？
姜嬣今日也听风青奕讲了他师尊许许多多的事情，但能从他的言语里判断出来的，就只有，那是个很强大的人。
但能让风青奕这样桀骜的人，尊敬有加、念念不忘，他这师尊定然是个光风霁月般的人物。
风青奕声音低缓:“拜师那天，我向她辞行，她允准了。然后把毕生所学写成的册子给我，让我慢慢学。”
他这样伤心，可姜嬣不是什么会安慰人的人，只能捡好的说:“最难的不是陪伴，而是慢慢放手。你师尊应该是觉得，你学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去历练了，才送你离开的。”
风青奕脑袋埋在掌心:“不，我后来才明白，就算我不向她辞行，她也会找机会送我走。她……不是不想教我，而是没机会。”
姜嬣:“你师尊，如果还在，他一定很欣慰。”
“是吗？”风青奕红着眼眶，抬头看她。
姜嬣:“别哭了！你看你现在这么优秀，她一定为你这个弟子自豪。”
“谁哭了……”风青奕笑骂。
姜嬣:“嗳，你叫我傀儡术吧？”
风青奕诧异:“你不会？”
姜嬣惊疑不定:“我应该会？”
“我还是能改行的吧？”风青奕忽然说。
姜嬣恰如其分地扭头:“怎么？”
风青奕信誓旦旦:“我跟你学种树吧！”
不管如今怎样，姜嬣都是……他师尊啊……
他寻了多少年的妖界女帝，他奉为神明的被敬慕者。
他总归是要了解她的，那就……从种树开始吧。
初春的风，不算温柔，带着从寒冬凛月来的凌厉，遇上远方千里迢迢来的雨，突然就软化了，学会了润泽。
干完活儿回去的时候，风青奕不能理解地问:“你说，你一个祭司，怎么就来种树呢？
姜嬣:“因为……闲！”
风青奕秘密了。闲？这是什么理由！
姜嬣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你看，这世上的人，他们都有家，有亲人，有朋友！又要做的事。而我，一无所有，要做的事也基本都完成了。”
这些年，她习惯了忙碌，甚至热衷于忙碌，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轩辕王国真的需要她。 可当轩辕王国也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必须开始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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